傅怀瑾回到府邸时,天色已暗,守门仆从听得动静,抬眼一看,竟是自家大人回了府,意外之余慌忙上前迎候。
待得傅怀瑾下车后,管家也从里头走了出来迎候,正扬起笑脸说话,冷不丁就着门口昏暗的灯笼瞅见了傅怀瑾面上的伤处。
管家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看错,慌忙揉眼再瞧去,只觉得那道青紫越发明显。
“大人,您这是……伤到了?”
那道伤痕太过于明显,瞧着便像是被人抡拳打的,可谁又敢去打傅怀瑾?
傅怀瑾碰了一下脸颊,对此只叮嘱一句:“无事,别惊动老夫人。”
老夫人,自是指如今与傅怀瑾居在一处的傅老夫人——傅怀瑾的生身母亲。
然而,傅怀瑾刚想往府里头走,迎面便撞上了傅老夫人,还未等着他想到如何安抚,傅老夫人那熟悉的嚎声,便哭天抢地的响了起来:“瑜哥儿,你这是怎么了?哪个杀千刀的歹毒货,竟然敢对你下这般毒手,这是要生生剜我的心头肉啊!”
哭完这句后,紧随其后的,便是傅老夫人一连串极尽泼辣的骂人脏话,句句狠厉、不堪入目。
傅怀瑾听着,只觉得脸上伤处不疼,反倒头先疼了起来。
“娘,我无事。”
对于自己的母亲,他说不得,更是训不得,最终只能干巴巴安抚。
然而,他这话音还未落,傅老夫人满脸疼惜又道:“哪里无事了!你这孩子惯会骗我,瞧你如今是什么样子了!”
这话听着,仿佛傅怀瑾受的伤不是只被打了一拳,更像是被人挖了一块肉一般。
傅怀瑾对此,惟有苦笑。
傅老夫人出身市井,自小便在家中糊口的饭肆帮忙,跟着三教九流之人打交道多了,性子又泼又辣、说话上更没个把门。她自小没长辈正面引导,又从未学过规矩礼节,一心贪想过好日子,不愿做穷□□,于是年纪轻轻便跟了富商做外室。
可傅怀瑾的父亲当年不过瞧着傅老夫人有几分美貌,性子又有几分新鲜,这才跟着她胡闹一通,没过多久便厌了,也嫌她丢人,留了些银钱将人养在外头便不闻不问了。这期间,傅老夫人吃的苦头自是不必言说,幸而肚子争气,生了傅怀瑾。傅家偶然发现傅怀瑾读书天赋惊人、如获至宝,才将母子二人接回了本家。
待到傅怀瑾一路高中、又恰逢傅家嫡母离世,傅老夫人才算真正熬出头,从被扶正到如今加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可算是母凭子贵、走上人生巅峰。
但饶是如今傅老夫人身居高位,已然是京中十分有份量的贵妇人了,到底底蕴不足,一遇到事儿,骨子里的市井气息,毕露无遗。
傅老夫人往日里怕给儿子丢人,更觉得和京中那些出身高贵的夫人处在一地时难免自卑又不自在,所以聚会邀约、宫中宴会一概回绝,只在自家府邸里让几个丫鬟婆子陪着荣养,渐渐的,倒真有几分养尊处优的味道了。
今日,也实属是自己的心头肉傅怀瑾出了事情,才会这般激动。
傅怀瑾这头再三安抚,好不容易等着傅老夫人发泄够了,他累出一身汗,却也不敢松懈,正想叫得力丫鬟侍书过去扶傅老夫人回去歇息,门口仆从突然走了进来禀告:寿亲王府的管事过来赔礼了。
傅老夫人耳朵灵光,当然也听到了“赔礼”二字。
可闻言却不像方才那般愤懑,反倒嘴巴哆嗦两下,望着傅怀瑾胆怯开口:“寿亲王府?那不是王爷吗?瑜哥儿,你脸上是让王爷给打的?”
傅怀瑾没说话,傅老夫人是真被吓到了,她拉着傅怀瑾的手,连声道:“瑜哥儿,娘不是教过你,与人为善,你怎么……怎么惹上那等贵人了?”
虽说傅怀瑾如今身居高位,连皇亲国戚见了都要礼让几分,但傅老夫人到底没个见识,在她观念里,她儿子是做了大官,比县令还要大的官,但也比不得王爷这样戏文里唱的皇亲国戚,那可是顶了天的贵人,要他们小命不是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吗?
“娘,没事的,您回去歇息吧,王府的人是过来赔罪的。”
傅怀瑾柔声安抚,傅老夫人哪里听得进去,满脑子都是自己儿子得罪了贵人该怎么办!
傅怀瑾此刻没有心思解释,也不欲多说,便使了个眼色让侍书扶着傅老夫人回院子里好好安抚。
侍书跟了傅怀瑾多年,心领神会,立刻上前扶住傅老夫人好一阵劝慰,才让她停了嘴里的喋喋不休,终于肯安分回院里歇息。
等着傅老夫人离开后,傅怀瑾松下一口气。
终于有了心思思考其它事情,他转头问了仆从一句:“只有王府的管事过来?”
“是,王府的管事带了不少的赔礼过来。”仆从认真回道。
傅怀瑾闻言,面上神色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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