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楚玉宸正带着守城将领以及那几位不请自来的将军一同前来,看着眼前军民我和谐的一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从人群中慢慢走过。有人与他打招呼,他也微笑回应有人不小心碰到他,他还特意伸手搀扶了一把,并且嘱咐对方要小心。
若说以往将士和百姓看到的都是传说中的太子,那么此次亲眼看到这么温文尔雅的人,亲耳听到这些体贴入微的关怀之语,他们心中拥护皇室和朝廷的心似乎突然坚定了起来。
“众将士辛苦了。”楚玉宸缓缓道。
“我们不辛苦!”“对,咱还有力气着呢!”“不疼!流血不流泪!”
这些铮铮男儿一个个扬起淳朴的微笑,那笑容在斜阳的笼罩下,散发着永恒的光辉。
接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次他们可以在城墙下的军帐里住到伤势愈合为止,期间开销都由太子殿下负责。不但发了比以往几年都还要多出好多倍的抚恤金,甚至还能有热粥喝,有军用帐篷住,听说这全是太子殿下的私库支出,当楚玉宸带着人亲自来探望这些受伤将领时,一人跪下,其他人随着赶来的家人诉说,全体都跪了下来。
无论楚玉宸说什么,都久久不愿站起,还是趴在地上,楚玉宸给的不仅是这一饭之恩,一场治疗,还是尊重。
这样的气氛,无论是谁,都容易被感染。
楚靖仪在身后看着,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原先被方素衣占据的思绪,此刻已经全部被眼前这一幕幕给代替了。
这么想着,她举目四望,突然间,目光落在一个伤兵身上,再也不动了。
楚玉宸恰好回头,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禁问道:“阿靖这是怎么了?”
楚靖仪没有说话,却迈开步子往前方走去。她停在一个伤兵面前。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膝盖上的伤口,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怎么了?”
楚玉宸好奇地走过来,只是还没靠近,却见楚靖仪像是遭遇了什么般,猝不及防地往后跳开,同时伸开双臂,拦住了楚玉宸往前的动作。
“殿下,情况有变。”
她一脸凝重,楚玉宸早就见识过她的本事。知道她不是故弄玄虚,一颗心也提了起来,问道:“仔细说来。”
“那微臣长话短说。”楚靖仪谨慎地环顾四周,凑到他的耳边突然说了几句话,下一刻,却见楚玉宸脸色大变,问道,“你确定?”
“微臣不敢确定。”
她斟酌片刻,又道:“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是微臣所说的这种情况,咱们必须要尽快把人安置好。”
楚玉宸想了想,当机立断地下了命令,并找来了大夫,把在场的伤兵都检查了一遍。
尽管知道此举会让人心浮动,但如果楚靖仪所说的“疫病”为真,那么事情就变得很糟糕了。
没错,楚靖仪在看到那伤兵的伤口情况时,突然发现伤口不太对,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她几乎是锁定了最不可能的那种。
这些伤兵都是从西楚北部跋涉回京的,有些本身就伤痕累累,若是途中感染了瘟疫,却没有得到及时的诊断和救治,极有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就糊里糊涂地带了回来。
目前,她要做的事情,就是让楚玉宸把这些人都检查出来。
这个时候,她已经无暇去考虑,到底会不会造成这些伤兵的恐慌情绪了。
正如两人所预料的那样,在场的人一听说要检查身体,又见官兵们拿着明晃晃的刀剑来回巡逻,人群中突然就起了骚乱。
但好在楚玉宸及时地解释,态度温和有礼,倒也把那些骚动的心都给平复了下去。
不多时,大夫们已经把伤兵给分成了两部分,各自待在了不同的帐篷里。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楚玉宸负手而立,听着大夫们的禀报,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大夫们的诊断都很保守,只是说目前还没确定是否感染了疫病,但建议是把人分开救治。楚玉宸听了这些话,更加心烦意乱,便问身旁的楚靖仪,“阿靖怎么看?”
楚靖仪私心里希望是自己大惊小怪,但又怕会出现什么万一,咬咬牙道:“殿下,要不然就先观察一阵子?”
“这倒不是问题。问题是,该如何安抚住这些人。”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楚靖仪觉得此事颇为棘手。且不说此事不宜声张,就是人选也很难确定。她想了想,便自告奋勇道:“殿下,不如就交给微臣来吧。微臣这几日就待在这里,务必稳住人心。”
楚玉宸却立刻反驳道:“不行。本宫不同意。”
他说得很大声,甚至还有些害怕的意味。
楚靖仪以为他担心自己,连忙拍拍胸脯保证。“殿下请放心。微臣一定会把此事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不行。”楚玉宸依旧摇头。
楚靖仪心生诧异,试探地问道:“殿下是在担心微臣做不好吗?”
“阿靖的能力,本宫自然是信得过的……”
“那您为何不让微臣来处理此事?”
他一脸茫然,楚玉宸看在眼里,突然别过头,拍板下来,“此事你就不要管了。本宫自有安排。总之,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不准再接近这里。”
这么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避讳地拉着楚靖仪,走进了城内。
就在楚靖仪发愣的瞬间,楚玉宸已经把这件事吩咐给了随身的侍卫,许是察觉到事情潜在的严重性,他又立即调派人手,无声无息地维护着城外那一片帐篷。
至于大夫,也都被楚玉宸命令原地看候。
楚靖仪还想说什么,却见楚玉宸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人匆匆忙忙地回宫。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楚玉宸忍不住重重地叹气。
刚才那举动,完全是出于本能。他一直都把楚靖仪当成自己的弟弟来看待,当得知那群伤兵有危险时,下意识就要把人保护起来。
只是,这些心情,他却不能对外说起,如今想来,只有一句叹息。
他的身子伏在马背上,望向前方的巍巍皇城,头一次感觉到一种压迫感。
当楚玉宸把这些异样禀报给陈皇后之后,很快就引起了陈皇后的注意,只是如今永庆帝还重病在身,宫中只能分出一部分太医,与城中的大夫一起看管此事。
当晚,那些伤兵就被转移了位置,就在城外十几里的地方,搭建起了一座座帐篷,连夜把人转移了过去。
楚靖仪得知此事时,正在房中听着大夫对方素衣病情的阐述,当场感慨了一下。
只是,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吸到底,就见管家提着衣袍小跑进来,神色惊慌道:“公子,昭华郡主突然到访,此刻已经在门口叫嚣起来了……”
“她怎么来了?”楚靖仪眼里倏地划过一丝杀气。
管家却道:“说是咱们窝藏刺客,一定要闯进来搜一搜……”
“有我在,谁敢动!”
话音刚落,她人已经走了出去。
刚到门口,一道银光夹着杀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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