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要经过一段坑坑洼洼的路,饶是蔺府车大而稳,也摇摇晃晃个不停,黄意真的头差点磕上厢壁。
她揉着头,恨骂一句:“这条破路!廖大人也不知修修,上面拨的银子花到哪儿去了?还不如我出钱整整平。”
赵叶璧心神不宁,也不因马车摇晃而不悦,轻抚黄意真的背几下,抬手推开一点马车窗,不知在想什么。
黄意真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马车平稳后就消气了,这才注意到赵叶璧的异状,她拉过赵叶璧,问道:“阿璧怎么了?还在想宋大夫说的话?”
赵叶璧“嗯”道,她回握住黄意真的手,抿起嘴。
黄意真说:“肯定是宋大夫认错了,天下长得像的人那么多,可怜了兰素这么好的姑娘,身世如此坎坷。”
“黄姐姐嫁来梧州府时间不长,不知听说过我家的事没有?我是妾室所出,原来养在城郊,小娘去后才搬到我爹爹跟前。”
黄意真点点头,道:“你家嫡母不善,我听了后很是气不过。”
赵叶璧摇摇头,目光有些悠远,湿漉漉的双眸穿透时间,回忆道:“我小娘死于非命,那日我去邻家阿姐那编竹篮,回来后只见小娘躺在血泊里。两年前,有一位爹爹官场上的旧人来拜访,啊,对,黄姐姐或许不知道我爹很多年前做过京官,那次拜访后不久我爹就忽然暴病。”
黄意真听得心惊肉跳,“阿璧,你想说......”
赵叶璧从车窗的缝隙看后面紧跟着的小马车,随行丫鬟坐在里面。
“我在想,天下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兰素和我小娘长得有些像,如果兰素姐姐和宋大夫的故人是一个人,那和我的小娘呢?原本不觉得,现在一想就开始害怕。”
赵叶璧看似柔弱可欺的外表下有颗水晶玲珑心。也是,十岁时亲眼见到小娘在自己眼前咽气,又寄人篱下地在嫡母眼皮子下讨生活,她又怎么可能白糖包子一样什么都不想呢。
黄意真蹙起长眉,“你小娘什么来历?”
赵叶璧摇摇头,叹气道:“大概只有我爹爹知道了。”
“你爹爹卧床两年了,难道没有什么办法?”
赵叶璧笑得勉强,“家徒四壁,穷到卖女儿冲喜,维系生命的药尚且缺着,治好爹爹还差一味罕见的药,铁龙兰的树血。”
黄意真比她见识广,长指掐入手心,“若是缺钱我还能帮你,可树血剧毒,只长在夏州的千窟千上,有钱难求,我也……无能为力。”
赵叶璧挽住黄意真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旋即抬起头时已换上盈盈笑模样,道:“黄姐姐不用忧心,我知道的。人各有命,我只求爹爹活着。”
黄意真见她娇憨的笑着,心里更揪得疼,无意路过赵家见她被姐姐欺负,听到她家姐拙劣事迹,只觉得她分明不容易,却总是笑眼盈盈。
省心的孩子多招人心疼。
蔺府客房。
尤焕提着一大包东西立在吕辛荣面前,苦着脸看他,好像写着敢怒不敢言几个大字。
“将军,你买这么多女人衣服干什么?”
吕辛荣抬眼瞥他,“质疑主将,违抗军令?”
尤焕头摇得如拨浪鼓,道:“属下不敢。只是……”
他脸血红一片,梗着脖子说:“将军,玲珑阁里全是姑娘,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实在是有些。你看她们看您的样子......”
吕辛荣若不是杀将,身上不沾染战场的冷意,只论五官活脱脱一个美男子,惹得整座玲珑阁里年轻小姐面红心跳,虽知有失礼仪,却仍一个两个又怕又羞地悄悄去看。
吕辛荣冰凿的心,对身后灼热的目光熟视无睹,一件一件扔到尤焕手里。
尤焕堂堂吕家军将士,生生被逼得僵着后背,低着头走路。
谁叫他是吕将军的亲卫呢?
吕辛荣喊来一个婢女,让她把尤焕手里的衣服都挂到衣柜里。
柜子里全是黄意真准备的衣服,空间并不多,婢女看着包里一大堆的衣服,瞠目结舌之余,又有些为难地看看吕辛荣。
吕辛荣记得赵叶璧刚嫁来后自己想的是,若赵叶璧病好想回去,就送她回去,若不想回去就让她留下。
如今赵叶璧身体还弱,病已无大碍,吕辛荣应该问问她了,但那日见赵叶璧对黄意真依赖亲密的样子和对自己躲躲闪闪的眼神,还是有一点不高兴。
敏感骄傲的自尊心作祟,他今天办完事回来途径玲珑阁时,竟然鬼使神差走了进去,还买了一大堆衣服。
吕辛荣想到自己有些失控的荒唐举止,有些烦躁地说:“把里面的全扔了。”
他说完又顿住,想了想赵叶璧那么喜欢那些衣服,又道:“罢了,里面的收起来。”
婢女不敢多说,心里觉得这将军当真阴晴不定奇奇怪怪,手上却不敢停。
直到满柜子全是吕辛荣挑的衣服,他才高兴起来,薄唇里飘出一句:“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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