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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骈最听不得沈璧这般阴阳怪气,意有所指地说话,一张脸涨得通红,怒道:“你放屁!”

“朕让你开口了吗?”

高骈瑟缩一下,噤了声。

蔺容宸道:“所以你就殴打朝廷命官?”

沈璧敢作敢当,毫不辩解,“请皇上责罚。”

蔺容宸:“……”

他就没见过认罪这么痛快的。

“不要急,罚是一定会罚的。高骈,你当着沈璧的面,把此事再细说一遍。”

高骈早打了一肚子腹稿,这会儿得了允许,倒豆子般全倒了出来。“侯爷在宵禁之后闯入微臣家,打伤护院。见到微臣,更是不由分说,一脚将微臣踹出重伤。”说完,他还咳上两声,以示受伤严重。

“微臣怜惜小女倾心侯爷,三次寻人提亲。侯爷若是不喜,直接与微臣明说便是,可侯爷明明已经定了亲,却不愿坦言,害得小女和微臣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小女嫁了程六,终日以泪洗面。没曾想,侯爷还未消气,半夜上门寻仇。沈璧,就算你功高权重,也不能这般欺人太甚!”

沈璧听到定亲就火大,“高骈,老子什么时候定过亲?你再胡说八道,老子撕烂你的嘴!”

“此事下官是从别处听来的,为求证,特意调查过。侯爷,你敢说你没有定过亲?”

“没有!”沈璧斩钉截铁,矢口否认。

“如今京城人人都知道你跟季王爷的事!”

“高骈,老子跟他是仇人!”

高骈早已摸清沈璧的怒点,专提他和季北城的事,果然效果良好。沈璧一下就炸了,猛地朝高骈冲过去,要不是御林军的统领拦着,只怕他会当着皇上的面,再揍高骈一顿。

“闹够了没有!”蔺容宸震怒,一掌拍在龙椅上,“沈璧!你好大的胆子!朕还在这里,你就敢如此放肆!”

沈璧看到高骈面露得意之色,灵台瞬间清明——高骈是故意要激怒他。

“沈璧殴打同僚,夜犯宵禁,杖刑三十,罚俸一年!高骈,你身为尚书,本该心怀天下,为朕分忧,却一心只念着儿女婚事,对沈璧多番纠缠。若有下次,严惩不贷!明日早朝后,沈璧入宫领罚!此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提!都下去!”蔺容宸被这出闹剧吵得头疼,赶紧定了刑,将人都打发走。

沈璧对这个惩罚一点异议都没有。能揍高骈一顿,杖责三十算什么?就算一百,他也挨的心甘情愿。

高骈就没那么痛快了,皇上不许再提,那他想趁机弹劾沈璧的算盘是落空了。白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心头之恨着实难消。

沈璧原没打算告诉福伯杖刑的事,挨不住福伯一再追问。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听沈璧要挨三十大板,心疼的不行,“侯爷,你肩上的伤才刚好,三十棍子可不轻啊!”

“还不是因为季北城!”想起这件事的起因,沈璧又恨的咬牙。只要牵扯到季北城,他铁定会倒霉,“这笔账我先记下,日后一分不少地还给他!”

福伯想替千里之外的季北城说句好话,又怕他说一句,沈璧会有十句怼回来,索性作罢,只忧心怆然地摇摇头。

蔺容宸顾忌到沈璧的面子,将受罚的地点定在了明德殿。除了两个行刑的侍卫,殿中仅有监刑一人。

空荡宽阔的大殿正中,放着一条长板凳。

凳子似乎有些年头了,一头光滑程亮,十个凹下去的痕迹特别明显。想来每个趴在上面受刑的人吃痛时,都会紧紧扣着板凳,这才生生扣出十个痕迹。

凳子中间散落着一块块褐色的斑点,沈璧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血迹。那么深的痕迹,想来沾过不少人的血,宫女的,太监的,嫔妃、大臣的……一层覆盖一层。

褐色的血迹如麦芒一般,刺进沈璧的眼里,无论他抬头,低头,看远处抑或近处,血迹的斑点都会出现在眼前,如跗骨之蛆。

“侯爷,开始吧!”侍卫催促道。

沈璧俯下身,趴在长凳上,将指尖一个个放进凹陷处。

监刑之人是御林军的赵统领,应是皇上授意不可重罚,所以落棍的分量并不是重,疼痛完全在沈璧能承受的范围内。可当棍子一下下落在身上后,沈璧渐渐觉得疼得有些受不了了。

这分明是沈璧第一次被罚杖刑,他却有种可怕的熟悉感。

一个极小极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抽泣渐渐变成声嘶力竭的哭喊——

“爹爹,不要打阿璧,爹爹,求求你……”

即便沈璧捂住耳朵,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有了画面和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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