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真的明白吗?
饶如卿看向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坦荡的、几乎不带一丝旖念,那绝不是看心上人的眼神。可要说她是个在感情上不开窍的却也绝不适合,毕竟她看别人的暧昧和情愫总是一抓一个准,还经常抓着他讲自己到处看到的这样那样的八卦。
景迢的潋滟的桃花眼中就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十二岁那年的一夜惊变让他变得害怕失去。过于害怕了。
她像一尾滑溜溜的鱼,灵巧而调皮,他总是握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她从指缝中溜走,欢快地、无忧无虑地。
他把所有的真心隐藏在一次又一次的玩笑之中,在不能确定自己真的走进她的心之前,他不敢冒险。那一句“我喜欢你”有如千斤重,又带着滚烫的余温,在嘴边回转千余次又被生生咽下,最后化成一句无关痛痒的笑语。
他用两年的时间缓缓地缓缓地接近她、熟悉她,在看到胜利的曙光前,慕云深却出现了。
在议事厅里他看到了慕云深看饶如卿的眼神,饱含着的情愫让他暗暗心惊。那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景迢立时明白过来,他们是一样的。
两年来,自己与饶如卿在互相的磨合和扶持下,一起将听风阁建成了如今的模样。于他而言,饶如卿的意义已完全不止于一个“心仪的异性”这么简单。她是一个可以交心的好友,是一个可以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是能够替代已经离去的亲人们给予他温暖和依靠的存在。
他又想到了那日在山顶,饶如卿问自己为何不再着红衣。
他没有告诉她,成宁侯府灭门那日,他踏进家门,触目可及的便是鲜血,满府的鲜血。抱起已经气息全无的母亲时,她身上的鲜血粘在了他的手上、身上,那粘稠的触感和与自己外袍别无二致的触目惊心的红让他从此对红色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排斥。
十二岁那年,他将自己所有红色的衣衫尽数烧毁,此后只衣黑白。
六年了,他总是下意识地躲避所有红色的事物,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不曾为外人道的习惯。
只是在饶如卿真正问起后,他忽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她穿着红色衣裙的模样。
饶如卿平常也极少穿红色。她的衣柜里占主流的是鹅黄色、浅青色,偶尔会有一两件粉色的衣衫夹在其中,供她偶尔少女心爆棚的时候穿一穿,深一些的颜色几乎没有。或许连她自己都已经忘却了上一次穿红色是什么时候。
她肤色白,穿起红裙来定然是十分好看吧。景迢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好像唯独想象一大片红色出现在她身上的时候,他的胃里才不会如其他时候那样翻江倒海。
远处打更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已是四更天了。
景迢再次深深地看了饶如卿沐浴在夜色中的安静小院一眼,伸手关上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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