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楚白转过头来,看着默然凝望着门外的饶如卿,终于放松了神情,语气轻松道:“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着,就大步离开了房间。
阳光、新鲜的空气裹挟着还很凛冽的冷风齐齐涌入了室内,饶如卿有些出神地注视着门外,冷空气被大口地吸入肺部,她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上辈子的场景。
深夜的城市里,路灯很亮,行人很少,路上的车偶尔从身旁飞驰而过。忘了是因为什么,总之是经受了在当时看来很大的挫折,她哭丧着一张脸,被左楚白拉出来散心。
那个时候两人还算不上多熟悉。可左楚白就靠在路灯杆上,平静地、慢慢地,有条不紊地,对着饶如卿说了一长段关于她的心理,还有所谓“精英线”的分析,然后指着有些寂寞却开阔的异乡夜景,问她:“你看到了什么?”
才大一的饶如卿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石墩上,眼泪无声地掉下来,眼前的光影模糊不清。
而左楚白也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也不看饶如卿用袖子擦眼泪的狼狈模样,只是一脸淡然望着包裹在黑夜中,却被路灯照亮的开阔的前方。
饶如卿呼吸着带着凉意的空气,想着,若是那一天自己没有很矫情地发负能朋友圈,若是左楚白当时不是正好刚刚从抑郁中走出来,决定捞她一把,两个本来就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想必也不会成为如今对互相而言都很重要的朋友吧。
是啊,她有家人,有朋友,有心爱的人。她能够痛快淋漓地去爱,也自然能够毫无顾忌地去恨,凭什么她要背负所有的错误?
慕云深走进来的时候,饶如卿依然出神地盯着大开的门口,身上只虚披着的外套被涌进来的风吹得微微向后飘起,脸上则带着浅淡的笑意。
他不自觉地放轻放慢了脚步,走近她,为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套。却被低下头的饶如卿抓住了手。
慕云深动作一顿,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她,却发现饶如卿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并没有动,只是温柔又坚定地抓住了他的右手,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她的手因为吹了这么久的冷风有些凉意,却依然有热度直直地通过手心手背相触的地方,慢慢地敲进慕云深的心底。
慕云深微微地笑了出来,他在饶如卿的身后坐下,顺着刚刚的姿势,就这么从背后拥住了她,额头搁在她的头顶,与她一起看向没有关上的、大开的屋门外,那熟悉的小院,还有那小院以外,更远的世界和天空。
左楚白十分潇洒地走出慕云深院子,觉得自己全身都散发着功德金光。
走到一半儿,他的脚步却忽然停住了——他差点忘了宿介之这事儿。
方才还舒展得不能再舒展、神采飞扬的左楚白的脸立马就皱成了苦瓜。现在饶如卿的心理问题大概率再缓缓就能好些,这人的事儿立马就显得火烧眉毛了。三天啊,今天已经是第一天了,把人带去上清还得一天多,行刑准备什么的也要时间……
他算是明白了,慕云深就是不想让这事儿有转圜的余地!
稍作思考,他还是放弃了转身去找饶如卿提一提宿介之状况的想法。虽说饶如卿确实都不怎么把这人放在心上,也不会记仇到想要他的命,但昨日之事,她确确实实是个受害者,宿介之的话说得实在过分了些。
她的精神状态本就还不稳定,这时候再去触霉头,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觉得下次可能上刑场的就是自己了。
算了,稍微再等等,或许慕云深会因为饶如卿心情好了,一高兴,事情就有转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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