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丽景殿里的每分每秒 赵棠都觉得难捱。
她站在中央,垂着头,死咬着下唇,嘴里弥漫着铁锈味 周遭像死一般寂静。
不用抬头她都能猜到周围那些人是什么样的神情。
明明她都快要摆脱了刘婳 还是摆脱不了这些人吗……
到了这个关头 就连祺妃都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一言不发。
这时,刘友匆匆地小跑进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卫炀。
“启禀皇上 那喜月和云阳宫的玉萍受不住刑 服毒自尽了……”
坐在下头的宫妃面面相觑,无论这事是不是赵棠做的 这两个人死了,那赵棠肯定逃不脱了。
卫炀看了一眼站在下头垂着头的赵棠,冷着声音说道:“慎刑司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
刘友也是一脸苦色 不是慎刑司的人不注意 是那两人把药藏在牙齿里了 趁人不备直接咬破了毒药,不消一会儿就死了。
“可审出了些什么?”皇后问道。
“白檀还是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喜月和玉萍死前说……”刘友迟疑了片刻 “是珍贵人指使的。”
宜妃攥紧了帕子 听完才倏而松开了手。
赵棠听到这话 一时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只觉得嘲讽。
她是算计过别人,可从没想要过要别人去死。
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宜妃说:“赵氏谋害皇嗣 其罪当诛,还请皇上为刘充华做主。”
碍眼的人终于要除掉了,宜妃只觉得痛快。
她几天前得知刘充华这胎生下来会抱给夏昭仪,所以她才策划了这一切。
如今祺妃与她平起平坐,可膝下已经有了大皇子。若是夏昭仪膝下再多一个皇子,那对她可不是什么好事。
赵棠抬起头,神情平静,甚至对着宜妃笑了笑:“如果说是妾身让人偷了红花谋害皇嗣,那喜月与玉萍的毒药又是哪儿弄来的呢?”
“丢失了红花,太医院隐而不报,已经是极大罪过了。丢了如此致命的毒药,却不曾听他们提起,又该当何罪呢?”
她的笑容十分淡,眼神清澈,却叫宜妃觉得忌惮。
“谁知道这毒药哪儿来的,你能从太医院偷到红花,未尝偷不到毒药。”宜妃捏着帕子,指节都泛白了。
赵棠深深看了一眼宜妃,又抬头瞟了一眼那位指证她的医女和太医院来的太医,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贱妾虽一时得受皇恩,却没有半刻是不惶恐的。”赵棠望着卫炀,看着他幽深的眼睛。
她勾起唇角,笑意极浅。
浅褐色的瞳孔里印着他清晰的身影。
她退了一步,俯身缓慢却庄重地跪下,深深地磕下头去,行了大礼。
若是她再谨慎些,就会察觉出喜月的不对劲。
哪怕她再心狠些,也不会如此。
她从不后悔自己之前的种种,如果不是这么做,她与清荷两人如今尸骨都怕难寻。
只是她如今死在这儿,也不知道清荷、闻音她们该怎么办……
“也是妾身御下无能,识人不清,才会招致如今的局面。只是……”
等到她抬起头来,眼里已经盈满了泪光,只是笑容又淡了些。
“可惜了绮春轩的海棠还没开呢……”
她呢喃着,语气只剩淡淡的不舍。
赵棠抬起手抚上了发髻上那根并蒂海棠琉璃绕珠簪,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卫炀,描摹着他的五官,像是要将他镌刻在心里。
浅褐色的眸子里,是一如往昔的澄澈明亮,盈满了他的身影。
她攥紧了手中的簪子,将它抽了出来,抵在自己的颈侧。
卫炀听着她的话就觉得心中不安,瞳孔骤然紧缩。
赵棠紧紧闭上眼睛,手下一个用力
“砰”
殷红的鲜血从她的颈间淅沥沥地流了下来,在白皙的脖颈上蔓延着,像是妖异的海棠花绽放。
茶盏和簪子应声落下。
“太医!”
卫炀箭步上前,一把抱住赵棠摇摇晃晃的身体,血流顺着脖颈流进衣服里,洇晕开来。
赵棠被禁锢得紧紧的,感受到脖颈上的痛楚,她终于是攥住了卫炀的袖沿,哭出声来,声音都是满满的哭腔:“好痛……”
赵棠也只是小声地呜咽着,却更叫人心疼。
她以为她真的非死不可了。
卫炀搂着她的手臂收紧,恨恨地说道:“痛死你才好。”
居然还敢做这种傻事。
他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
太医不敢耽搁,上前查看赵棠的伤口。
她刺的极深,只是被卫炀掷了一个茶盏砸到了手上,偏离了位置,就差一点就要刺在了大动脉上。
她缩在卫炀怀里,吸了吸鼻子,小声地委屈道:“皇上都不疼我了。”
卫炀只觉得要被气笑了,真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没良心的。
太医简单为她处理了一下。
卫炀神色冷淡,瞥了一眼皇后与宜妃,“朕先将珍贵人送回去,这件事必须彻查,相关人员接触过所有人员统统拉到慎刑司审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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