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将一场闹剧收场,薛泠蜷缩在浴桶里,任热水漫过头顶。这个习惯是最近才养成的,她总觉得这样大脑才好受一些。不必思考宫中的恩恩怨怨,也不必担忧那前朝的是是非非。
今夜是临秋值夜,薛泠早在入浴前便遣人下去了,也似乎只有这时自己才能得片刻清静。
“你怎么来了?”薛泠将换了衣服便看见严玢站在窗前。他每次出现都是这般让人不设防,薛泠已经习惯了,并没表现出多么惊讶。
那个有些奇异的夜晚过后,薛泠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已经变了,只是那转瞬即逝的感受,让她有些抓不住头绪。
而此时二人四目相对,却又过分寂静,那句话后竟也无人在开口。
薛泠似乎从来不善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与其说她不善言辞,更像是不愿讲出自己的感受。
“就快看得到头了。”沉默许久后严玢突然开口。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薛泠一时有些摸不到头绪。想着想着眉心便皱了起来。
薛泠垂着眸子,一时没看见眼前人的动作,只感到眉心一抹柔软抚平了那皱起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感知那手指的温度,就已收回了那有些突兀的举动。
“徐家的事处理妥当了,只等会试后的新气象。”
看着薛泠还有些呆滞的表情,严玢又道:“你似乎,并不喜欢这些。”
是啊,自己从来便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说到不喜爱,薛泠心中一颤,自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要喜爱什么了。
儿时刚读书时,那课本的学问常常让人昏昏欲睡,倒不是说学问无聊,只是那时的薛泠读不懂。阿爹一遍遍的讲,薛泠却始终无法理解。只因最后看不得阿爹那唉声叹气的模样,只好硬背下来。那时的薛泠曾想过长大以后要靠写话本子谋生,不过因为那段时候带给自己最多欢乐的是夜里挑着蜡烛偷偷在床榻上读的一本本各形各色的话本子罢了。
后来,后来的事薛泠很多想不起来了。许是不愉快的太多,忘掉会好受些罢。只是薛泠却深刻的记得,那许许多多次,阿爹对着自己摇摇头再长叹一声,那长与短叹似乎将所有的不满呼到了薛泠脸上,“你真辜负了你阿娘。”
薛泠实则到现在都不懂,自己究竟辜负了谁,做错了什么。
再抬头时,严玢看见的便是满面泪痕的薛泠。严玢抬了抬手,想要拭去她眼下的泪珠。却抬起一半时停住了,严玢不知为何那两句话便将她说哭了。自己已是第二次惹哭她了,这次来本想是安慰赔罪的。谁想这情形似又是自己弄巧成拙了。
薛泠没想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不懂自己。而自己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千古罪人。
看着严玢抬起悬在半空的双臂,薛泠忍不住半步上前紧紧搂住了严玢的腰,埋在他的胸膛。
严玢虽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意外,悬着的手却缓缓落在薛泠的背脊上。一下,两下,缓缓地拍着,抚慰那突如其来的感伤。
在这之前备下的一肚子话语,此刻已无需多言。而那些朦胧之中不可言语的情感,也不必直白的说出口。
明明是连着血缘最亲密的人,那看似无间的距离却带来太多烦恼与压力。薛泠在严玢怀里的这一刻,她没想到做自己的感觉竟会如此轻松。这一抱,是她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愿景了。
注定一个不眠夜,却也没顺着那气氛再多做什么。
“你说,先帝当时为什么选我啊。”薛泠与严玢并排而坐,自言自语道:“说是图那什么才女的名声,我不信。京城里真正有才的女子不说多少,我绝不是之最。”
两个人都知道,其实不过是因为薛相,才硬生将薛泠拖入期中。只是对此,严玢心中还有几分愧疚,毕竟当时不论是否无心之举自己却也推了一把。
见严玢一时不吭声,薛泠自是不知当时那时还有他的一笔。只叹了口气,“为什么总是要把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呢。”
“我阿爹好像很爱我阿娘,或许也爱我,但我却不知他究竟因为我是他孩子才喜爱我还是因为阿娘才爱我。”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拗口,轻笑了下,“听起来两者没什么区别吧,但是阿爹从不问我的感受。一味的将阿娘那些尚未来得及实现的遗愿加于我身上,入宫这事也一样。”
薛泠扭过头来看向严玢,“或许他真的无法阻止,却也从未问过我的感受。他不在乎,而你却直白的问出口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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