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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烛火摇曳,甲兆大半个身子都藏在黑暗里,唯独手中的一张薄纸映着抹白,“这是长安回的信,小人于吕府截获。”

良齐单手接过,平摊于桌前。他密长的眼睫上平铺了一层细碎的烛光,轻轻一眨,恍若星河潋潋。

那绑在飞鸽腿上的薄纸,上头只有寥寥数笔写就的十个小字。

“起匪混于民,搅豫州大乱。”

“这是什么意思?”甲兆站在身后,看清了纸上的字后有些疑惑,“为何要豫州大乱?”

他擅长舞刀弄枪,心思简单,自然看不破这些诡谲复杂的权谋手段。

可良齐不同,前些时日他亲手替换过的消息还历历在目,只要稍一思量,各中弯弯绕绕便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一开始在朝堂中鄂豪受吴平之示意举荐他来豫州治河赈灾,想必就是料定了毫无经验的他会失败。

彼时良齐并未多想,只当这位吏部尚书是想找个由头弄死自己。所以才将吕禄所写的传信换了,让吴平之误认为他已失败,如此便可等到回京时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来看,事情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赈灾治河一事,似乎仅仅只是个开头。

若是真按照吴平之计划的发展下去,赈灾失败,百姓流离失所,民间怨声载道,哀鸿遍野。此时将匪徒混于人群中,煽风点火,会发生什么才能使豫州大乱?

答案显而易见,是叛乱。

吴平之的目的是让豫州发生叛乱。

良齐在此局中不过是个随手杯处置的小虾米罢了。

可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于吴大人又能有什么好处?

若是引导得当,百姓揭竿而起。第一个前来镇压的,应该是豫州的守城兵。可这要是镇压下来了,就没有吴尚书什么事儿了。

除非驻守当地的总兵也是他的人,那么第一步镇压才必然会失败。

豫州守备失败,朝廷必会派人带兵前来。那么吴平之最终的目的,应该在这个人身上。

会是谁呢?

吴尚书是想搞谁还是想提拔谁?

不,不应该是提拔。若是想扶一个人上位,断然不用兜这么大个圈子。

那他是想搞掉谁?

当今朝堂留守长安内的高阶武将本就没有几人,值得让吴平之如此大动干戈也要拔除的就更少了。

良齐轻轻捻了捻薄纸的边缘,他骨节分明,眉目疏朗,在烛火幽幽中,像幅浓墨重彩璀璨明媚的画。

甲兆立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好半晌,良齐才提笔仿照字迹重新誊写了另外一份递给他,淡声道,“给吕大人送回去吧。”

“是。”一袭夜行衣的甲兆将薄纸塞好,捏着信鸽从窗口翻出,几个点步消失在沉沉夜空中。

没过多一会儿,那两人便收到了这份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飞鸽传书。

“京中怎么说?”鄂豪急上前两步,与吕禄挤在一处。

“起匪混于民,佯装豫州大乱。”吕巡抚举着薄纸呆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重复着上面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没斥责我们吗?”

吕禄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怔在原地,“为什么?治河已然成功,灾情也逐步稳定。等朝廷拨下的饷银一到,便可大兴土木重建灾区。此时要我们搅乱豫州,还有什么意义吗?”

鄂豪接过薄纸,又细细品读了一番才缓缓推断道,“可能......这是吴尚书给我们的第二次机会?”

闻言吕禄一下来了精神,“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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