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克尔带着简瞳一路往下跑。
地下车库是洪水的重灾区。梅克尔只能沿着墙壁,或者在车顶上跳跃前行。简瞳靠在他怀里,这种姿势其实非常不便于移动。但梅克尔一声不吭,简瞳抓紧了他的囚服,他身上有久晒后的阳光气息。
梅克尔停了下来。
“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梅克尔找到了地下车库通往楼上的楼梯,上面刚好有一个相对干燥的平地,右手边还有嵌入墙壁的消防箱,配备水龙头和消防斧。照明的电灯电线被水泡久了,有点接触不良,隔十几秒总要闪烁一下。灯光照得梅克尔的肤色一片大理石般惨白。
不知何处在渗水,滴答,滴答,声声入耳。
梅克尔刚松开手,简瞳立刻手软脚软地跪坐在地面上。这吓得梅克尔根本不敢完全松开手,他一只手撑着简瞳,才让少女稳稳地坐在地面上。同时,梅克尔还在极目远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半晌,梅克尔说:“它们没下来。”
结合前因后果,梅克尔应该指的是那群虫族追兵,这群追兵们有仇恨值设定,会追着攻击它们的敌人追打,这也算是简瞳唯一感到欣慰的设定。但既然虫族追兵没有追过来,就意味着梅克尔的仇恨值被抢走了。
被谁抢走了?
简瞳心底隐隐约约冒出一个答案。
她想确认,然而沿着梅克尔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雪白|粉刷墙上的几点霉菌。
“简瞳,没事啦……啊呜!”
梅克尔闷哼一声,他是真没有料想到,简瞳竟然一言不发地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她咬的很用力,顷刻间,肩膀上的囚服就濡湿了大片鲜红。乍一眼看去,场面非常触目惊心。
梅克尔被吓了一跳。
可别说是反抗了,他就连动都不敢动。
因为,简瞳在哭。
她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努力从梅克尔身上汲取驱散含义的温暖。她红着眼眶,努力地睁大眼睛,宛如珍珠般颗颗分明的眼泪落下来,眨眼间就渗入梅克尔肩膀上的布料里,和血水混为一体。和可即便如此,简瞳也死死地咬着梅克尔的肩膀,她的喉咙里发出如无助幼兽般嘶哑咿呀的抽泣声。
梅克尔快被简瞳吓死了。
他两只手抬起,在空中悬着,想要拥抱简瞳却又不敢触碰她,最后也只好保持着这么个非常尴尬的姿势。他几次开口想安慰简瞳,却又组织不起合适的话,最后只好笨拙地说:“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在呢……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像个复读机般喋喋不休。
简瞳也知道自己“恩将仇报”的行为很过分,但她克制不住。人类的承受力是有限度的,对于简瞳而言,恐怖的不仅仅只是出现了足以威胁生命的怪物,更恐怖的是,她还逐渐有了一种明晰的认识——
这是她“设计”的。
是她设计的故事背景,是她设计的怪物造型,是她设计的数值和杀伤力,是她,是她,都是她,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宛如她是沉入深海的死尸,被无数罪孽扯着往下沉去,不知终结之时。然而,偏偏求生欲迫使简瞳挣扎。她心底深处,有细微的声音说——
这不是她的错。
谁能在之前料想到,自己设计的游戏最后会变成现实的一部分呢?
没错,她不是故意的。
呵,她真恶心。
简瞳越发厌恶自己,她是如此卑劣,纵然她不是刻意导致这样的结果,但逝去的生命会因此而原谅她吗?
不会的。
他们原本有完整的人生,一切都是因为她的错,才导致他们的生命戛然而止。这些生命的重量,就足以压垮任何一个有着正常三观的人类了。毕竟,能将杀人视作寻常的变态杀人狂是极少数的心理变态,而简瞳显然不属于这个行列。
简瞳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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