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隆从电脑屏幕盯着的转态缓缓抬起头盯着孟串儿:“太危险了,你要是这样得先回卧室。不如等外面枪战缓和点了再出去。”带着两个掌印子脸肿老高的李丰隆不得不扁着嘴说话让他看上去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但就是如此,这孩子也长得好看,活活像遭了孟串儿和张超这两个后爸后妈的虐待。
张超想了一会,露出了赞赏的眼神——这个后辈丫头真是天生做战地记者的料,说:“我给你开车,我陪你去。”
孟串儿拍拍他的肩说:“好兄弟。”
张超把她手打了下去说:“滚尼玛的,别矫情,我去卧室取相机和摄影机。”
孟串儿笑笑:“摄影机在我手里,相机也只有我自己的用的惯。”李丰隆望着他俩,神情有点复杂。张超冲他摆摆手:“留总部发快讯,我跟串儿会发医院的特写照片给你。”
保安大叔急得直咳嗽:“不行……咳咳……你们不能出去,你们得在地下室待着。”孟串儿对大叔歉意地摇了摇头:“我们是战地记者,很感激你的保护,但保护我们不能像保护普通公民那样,我们身上还有任务,有使命。”
孟串儿猫着腰,踩着已经冻麻了的小碎步走上楼,卧室里还是会星星蹦蹦地出现流弹,她突然发现壁炉的那面墙上还有个洞,地上散着一些墙面大白的粉末,再往右看,贴了防爆膜的玻璃窗也破了一个洞。
瞬间就明白,在混战的刚才,有子弹打进屋里来,如果当时她站在窗边跟于小山聊天,后果不堪设想,孟串儿的腿一下子软了,一个踉跄磕到旁边的桌子角:“啊!!!”电话里传出于小山的声音:“怎么了?”
“没事,磕桌子角了,房间破了俩洞,子弹刚才进来了。”
于小山的心跟着一紧:“你还记得咱俩喝酒的时候我说的我那个阿富汗的同学吗?我刚才给他发了条消息,他现在正在过来接你的路上,估计快到了。”
“你扯你同学干啥,他又不懂采访,超儿会陪我去。”
“一会你就知道了。”
“太危险了,你怎么胡乱使唤人,万一被流弹伤了我咋负责,再说……”
还没等孟串儿哇哇完,于小山当啷来了一句:“孟串儿你跟那个熊样儿彻底断干净了没?”
“你有病啊,都啥光景了你问这个?就他那熊样儿的不断干净还能等着给我在阿富汗收尸?”孟串儿边快速地拿摄像机和照相机边穿鞋猫着腰往外走。
“我有句话说了你就当你没听见。”
“啥?”
“我TM的现在特别想你。”
孟串儿手一抖差点把电话摔掉了,这句话像是刚才侥幸躲过的子弹重重射穿在心里,有那么一刹那,甚至想越过这三个多小时的时差回中国去。她也曾对别人说过想念说过爱,但是于小山却把一句情意绵绵的话说得那么糙,有一种坦荡和近似于赤裸的率真,足可以击溃她身上一直以来的厚厚的盔甲和防备。
只是战火纷飞,这里的人命似草芥,每个人似乎都觉得自己的魂如风中残灯,而她偏又恰恰在疲于奔命的时候听到这句话。
不管怎么说孟串儿是个写字的人,这些年她在书中以及写过太多的甜言蜜语,而曾经过往过的男人跟他说过的情话也是句句犹记,但为何都没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她如此的心动。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期待已久,又或许恰是在这一时刻,也或许是那是来自彼此心底最真实的声音。于小山说完了就没再吭声,孟串儿也默契地选择沉默。电话还有百分之四十的电,没挂。
楼下驻地周围都是政府军,很漠然地看着忽然出现在簇簇战火中的孟串儿和张超用普什图语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远的地方仍然在激战,响彻着子弹击碎各种东西和炮弹余炸的声音。
正准备往车库的地方跑,忽然听到一句蹩脚的中文:“赶紧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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