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这船摆渡上百年,可没有一个是不付船费,欠钱过河的。”身穿蓑衣的船夫转过头,面皮干瘪,阴翳浑浊的白眼球向上转动,露出一个惨白阴冷的笑容。
“河边牌子上早就写着的过河规矩,都没看到吗?”
江沚被他盯得汗毛直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她猛地转头往后看去,船已经到了河中央,一望无际黑沉沉的河面,河岸上一大群一脸茫然的新出炉鬼魂,还在河边排队等着渡河。
河边竖着一块歪倒的小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模模糊糊的繁体小字——渡船过河,每鬼30文。
要不是她视力好,一点都看不清这行小字,也正因为此,她上船之前根本没有发现旁边还有木牌。
她熬夜猝死之后,就迷迷糊糊顺大流排队上了船,肯定也没有人来得及给她烧纸钱,所以她也没钱付这个船费。
谁能想到,她死了比活着的时候还穷,活着的时候,好歹能有点钱买个挂面吃,死了口袋比脸还干净?
船夫一脸凶相,她如果拿不出钱,肯定会被丢进河里,河里黑漆漆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江沚的脚悄悄往后挪了一小步,想要和船夫打个商量:“这位大哥,刚刚没看清木牌上面的字,不知道过河要收钱,能不能把我送回岸边,等我拿到钱再重新上船?”
船夫的笑容变得扭曲,露出阴森森的白牙,抓起船桨恶狠狠地道:“不能。”
话音刚落,手臂粗的船桨直接砸在了江沚身上,想把江沚打下船去。
江沚身体反射性地一跳,却发现笨重船桨砸在身上不但一点都不疼,反而和棉花落在衣服上一样。
变成鬼了还能伤害免疫?
船夫见江沚愣神,趁机用力一推。
一点都没推动,船夫楞了一下,气息陡然变得更加阴狠,白眼球外翻欲裂,咔嚓一声,白眼球直接从船夫脸上掉下来了。
大哥您这脾气也太暴躁了吧。
江沚抓住船桨,看着船上滚动的两个眼珠子,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
船夫苍白的面色变得青黑,握着船桨的手不停颤抖,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压抑怪异的尖叫。
江沚被震得耳膜发疼,她只好松手拼命捂住耳朵。
湖面上刮起了阵阵猛烈的阴风,激得水花四溅,船身剧烈颠簸,巨浪袭来,江沚乘坐的小船被浪花打翻,她也被裹挟到了河里面。
船夫把小船翻过来,捡起粘在船板上的白眼球,重新装进眼眶里,目光空洞地看了一会儿湖面,似乎在看哪里不对劲。
但确实又没有动静了,船夫的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他重新坐在船头,把船桨放好,开始继续划船。
小船却在原地打转,根本动不了。
船头此时突然扒上来一双黑手,手指缝里还沾着海藻黑泥。
船夫脸上僵硬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仿佛见了鬼一样。
江沚的脑袋突然从水面上钻出来,乌黑长发上还爬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幽冥青蟹。
“这位大哥,虽然我没有给你船费,但是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幸好我之前为了拍戏,特地学了游泳,要不然今天我就要被淹死了!”
她用力呼吸了几口空气,脸色依然很臭。
船夫第一次见到掉进忘川河,不被河中厉鬼吞噬,还能活着上岸的亡魂。
当他看到江沚头上的幽冥青蟹,眼眶里刚装上的白眼球又掉了下去,手抖着道:“你……”
江沚:“我很生气。”
船夫再次手抖:“头上。”
江沚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壳,用力一捏,抓了下来,随意地看了一眼——一只长了一身绿毛的青蟹,顶多二两,还不够塞牙缝的。
船夫手抖得更厉害了,看到江沚准备放生,厉声尖叫:“蟹!”
谢什么谢,有什么好谢的,谢谢你把我丢河里吗?
江沚扭过头,狠狠地回瞪了一眼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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