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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怒号,柳江之上白浪滔滔,翻涌起伏,惊涛卷起处似老龙翻身,带出的漩涡发出低沉水声,盘旋而过。

这样的天气里,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渔家也不敢在这大江上行船。

须臾之间,风势更狂,大江之上忽然千重叠浪,翻滚咆哮而下。在那浪头起处,一艘小舟逆流而上,由远及近而来,宛如神迹!

更近一些时,忽听小舟之上有歌者放声。声音如罄,有穿金裂石之势,在这风雨交加的江面之上,竟能传的老远。

“风雨锁寒江,愁处难抑,困顿老朽恨生平。故国梦难圆,伢子无知,还道江南风光好。横槊放歌,徒留壮怀激烈。莫奈何,江山易主,男儿空其志。煞!煞!煞!愧煞!”

放歌之人所唱乃是当世名曲碧玉潭中哀志一场戏。这段戏说的却是当今国朝初立时,前朝名将魁斗哀愁故国难复,最终愤而投江的故事。

当年这魁斗扶保幼主苦苦支撑风雨飘摇的南晋王朝,却不想,北周皇帝一纸诏书至南晋亚都颖阳,幼主无知竟奉诏做了献城候。

想魁斗一生戎马,十六从军,积功至定边候,抚远大将军。其生平为三面受敌的南晋帝国东征西讨,向来战无不胜。

炎龙历四七六六年,南晋北方军事强国北周帝国趁柳江洪水暴发,西赤土族趁火打劫令魁斗无暇分身之机,忽然发动潜伏南晋多年的内线,悍然对南晋用兵,一路势如破竹,短短十月光景,立国千载的老大帝国竟被打的一败涂地,几近灭国。纵然魁斗有天纵之才,及时从西方战场得胜归来,于车厢峡大败周军,却仍难挽颓势,最终也只能保着幼主迁都至亚都颖阳。

可惜,可叹,正当他踌躇满志,筹谋复国反攻大计时,南晋最后一任皇帝晋明帝却在他心头上狠狠刺了一刀,人家不陪他玩儿了,直接投降做了大周帝国的臣子。报国无门空自怨的魁斗心系故国,一怒之下不辞而别,南下路过柳江时却在这柳江之上抑郁难伸,终于悲愤投江。

风已刮了半宿,不仅未见半点颓弱,反而越吹越狂,直欲将这大江之水整个翻过来似的。这等天气,别说泛舟于江上,就算是平日里风平浪静的避风港中常停的大船都已被拖上江岸锁牢。

此时这怒江之上只有那孤舟一叶,但见那叶扁舟因江流起伏,悠忽间直上青天,转瞬又飞流直下,起落之间,端的是险象环生。令人称奇的是这小小船儿逆水行舟,在这等狂风巨浪之中硬是撑了下来。再临近码头时,只见有一人立于舟首,负手傲立,任凭暴风骤雨侵袭,颇有身随江流起,心似定海针的气魄。那歌声正是此人所唱。

江畔。大周帝国西南重镇甬城接天门码头之上,数十人站在风雨之中,这些人皆是皂色蓑衣搭配黑色长裤的打扮,多数人腰间都挎着一把长刀,只为首者腰间所挎的是一把宝剑。暴风骤雨中,寒冷的雨水打在这些人身上,脸上,寒意森森直透骨髓,但这些人却都好似木雕泥塑一般巍然不动。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便是那江上小舟之中狂歌之人。

那人踩着扁舟渐渐靠近,这群人的领头之人猛然一声断喝:“逆贼李若愚,钦奉稽查司西南都指挥使谢尘在此,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稽查司乃大周帝国皇帝陛下直属的亲军衙门,专事缉查。百官,诸王,皇亲国戚,乃至民间组织,都在其缉查范围之内,其权利之大,堪称大周帝国第一要害衙门。

稽查司内有魁首一人,总司钦奉都指挥使三人,又有总司总巡检一名,魁首是稽查司内部的叫法,朝堂之上稽查司的魁首被称为大周将军,素来号称武将第一人。非武力超群忠心耿耿之辈不可担任。除三名都指挥使外,稽查司在全国各地,但凡有藩王统属的地区内都设有地区都指挥使一名,这谢尘便是帝国西南部的藩国巴国的都指挥使。

小舟之上的李若愚唱罢最后一个字时,刚好来到码头近前,听闻谢尘之言,他才好似刚刚发现谢尘等人似的,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谢指挥使亲自到了,凭你想拿我回去邀功?”

谢尘见他泛孤舟于飓风怒涛中,气定神闲,言谈从容并无一丝惧意,这等气魄,这等修为当真是生平罕见。他在心中将此人跟京中坐镇的魁首大人比较一番,到最后也没比较出个高低,只觉得当年他被任命为西南都指挥使,面见赫连大人时,对方给予自己的那种如山压力虽然凝重,但那气势却似乎未必强过眼前之人。

谢尘尚在思量该如何作答,舟上的李若愚却又言道:“谢指挥使不必为难,其实想拿李某邀功不难!只需答应李某一个条件,让李某立即束手就缚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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