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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分三层,下层为千朵莲瓣的巨座,每个莲瓣上都镂有一尊小佛像,中层为四方佛,面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最上层则为毗卢佛像。

此殿从不对外开放,只为皇室烧香拜佛之用。

此时殿中立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穿一身鸦青色的锦袍,腰束黑玉带。一头乌发尽数拢起,用三指宽中嵌明珠的墨色发带束住。

他一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如松,却是表情淡漠,隐隐透露些许不耐。

“殿下,此乃陛下专门交代,您就等等吧。”

“合则父皇让本王来烧香是假,让我求姻缘是真?”鲁王淡淡道,言语中带着几分讥诮。

他身旁的太监笑了笑,没敢说话。

很快,一名手持着签文的僧人步了进来。

先对鲁王合掌行礼,方道:“此签乃是大吉。”

鲁王接了过来,神情冷淡一瞥,发出一声几不可查的冷笑。

枯枝老树再生花?这是说他枯枝老树,马上就会开花了?

福来好奇,不顾尊卑凑上来看,当即笑成了花儿:“可不是大吉,说明殿下姻缘不远了。”

鲁王自打人前露面以来,颇为受人关注。

封王后,那些大臣们虽是不在他身上动心思了,但京中一些有适龄女儿的人家却是对其十分上心。

无他,皆因鲁王年纪不小,却一直没有婚配。

看其平常独来独往,鲁王府也未曾听过有任何妾侍,加上其身份尊贵,容貌俊美异常,虽是有他国血统,可作为龙子,自然没人敢挑什么,无不视其为最合适的夫婿人选。

可惜鲁王一直表现的不咸不淡,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这事。眼见他今年已三十又八,这么多年来嘉成帝也不是没对他提过赐婚之事,只是鲁王一直不愿娶妻,嘉成帝自是不好强求。

这不,大抵也是着实有些急了,嘉成帝便使着鲁王来了法源寺,名为替他烧香拜佛,实则来了后,福来在一旁怂恿,寺里这边似乎也安排好了,才会有这一签。

也不怪鲁王会这般态度。

鲁王瞥了福来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福来亦步亦趋,又是赔笑又是赔小心。见鲁王直直往寺外走去,他劝道:“殿下,正逢海棠花期,这法源寺的海棠可是闻名天下,若不去看看?”

“这也是陛下交代的?”

福来又是干笑。

海棠是其次,关键每逢这个时候,前来赏花的妙龄女子最是繁多。反正福来是发现,只要鲁王愿意娶妻,就算找个平民女子,大抵陛下也是愿意的。

鲁王哼了一声,折了道。

这法源寺的海棠果然名闻天下。

一株株,一树树,千朵万朵压枝低,铺天盖地,宛如到了一片海棠花的海洋。

单看其花,未开时花蕾红艳,似胭脂斑斑,但盛开的居多,大多为粉红、粉白,清香扑鼻,花姿难以描述。

园中有不少游人,或男或女,但多数为年轻人。

宁宁听了娘的吩咐,便来到那十多株百年的西府海棠之下,一面赏花一面等候。

她此时的心情非常乱,又想到之前那签文。

也许招儿碍于没读过几年书,不太懂这签文之意,可宁宁却懂。

“劝君耐守旧生涯,把定心肠勿起歹,直待有人轻著力,枯枝老树再生花。”

这签是让她勿要动其他心思,动则多殃,静则无咎。

果然!

果然不该有的心思就不要有,连佛都在告诫她。

不知过去了多久,不远处响起一声轻咳。

宁宁抬眼看去,就见那处立着一个如玉少年。

斯文俊秀,身形修长,正双目有些激动地看着她。

“你是薛家姑娘?”

宁宁看着他,道:“正是。”

顾谦作揖为礼,道:“小生姓顾名谦,乃是顾家三子。”

宁宁点了点头,垂下双眸,没有说话。

顾谦只当她是女儿家的娇羞和守礼,并未多想。看着这姿容如海棠花神的女子,顾谦只要一想到这就是自己的未婚妻,便心神荡漾。

他想说什么,却又怕吓着了她,又想母亲只说让两人见一见,吩咐自己莫要唐突,便深吸了一口气道:“小生莽撞,生怕惊了姑娘,就此别过,静待佳音。”

这顾谦也是守礼之人,明明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却还是离开了。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宁宁心中有些茫然。

就是他了?

正这么想着,一道鸦青色的身影撞入她的眼底。

在这一片粉红色的海洋里,这个颜色是那么的醒目,最重要的是那个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了上去,等她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发现了她。

看着对面走来的小丫头,鲁王不自觉轻蹙眉心。

宁宁看到这些,心里微微一疼,却佯装无事扬睫笑道:“大叔,来赏花吗?”

“你怎么在此?”

“我是跟娘来的。”说到这里时,宁宁刻意看了对方一眼。

鲁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气氛陷入凝滞中,一旁的福来看了看宁宁,又偷眼瞄了瞄鲁王。

宁宁有些站不住了,却又有些不甘心,强笑道:“大叔,我也是赏花来着,要不一同?”

鲁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出声拒绝,却不知想到什么缄默不语。

两人漫步在这片海棠林中,福来跟在身后十多米的地方。

宁宁看着身侧的人,她不抬头只能看到对方腰部以下的位置,更多的则是对方的袍角和皂靴。

她就看着那双皂靴不疾不徐往前移动,突然就想,能走这么一辈子就好了。

怎么会这样呢?

其实连宁宁也不知道为何会对鲁王上了心,似乎就在那个上元节夜里,看着他遥望着爹娘的孤寂眼神,或者是他是她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就不知不觉上心了。

早就知道他。

那时宁宁还小,爹娘偶尔说话并不太顾忌她,那个总是让爹吃醋,让娘讥笑爹一大把年纪还吃醋的人,就是他。

他是娘的爱慕者,曾经救过娘,却动过心思想掳走娘。

他曾经是个海盗头子,却也是流落在外的皇子。

宁宁知道鲁王的很多事,都是她一点点打听来的。

少女怀春总是诗。娘总说她突然懂事了,殊不知是堪得情滋味,所以她从天真烂漫,一下子就长大了。

“大叔,我要成亲了,我娘给我说了人家。”

“他人很好,斯文俊秀,人才出众,与我年纪相宜。”

一阵微风吹过,海棠如雨,纷纷落下,却又很快被踩在脚下成了泥。

鲁王没有说话,只有少女的声音轻轻地响着。

“大叔,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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