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邧皇宫,弘文阁。
“……庆国凡继矣五百一十九年,末帝为梁宿,其暴慢无亲,残虐无道,死后得谥曰厉。”苍宁熄端坐于书案前,手里拿着一本《通鉴史》,“庆厉帝时,多志士义攻,然未有成效。日雷雨,天甚阴,雷云中有金龙见大。太祖于家中睡,金龙落而下,附于太祖……”
苍宁熄念了一会儿史书,抬头一看,元?正单手撑着额头,昏昏欲睡。
苍宁熄叹气,这小皇帝,还是一如往常地听不进去课。
自那次出宫后,元?对她虽仍没什么好脸色,但已不再以捉弄她为乐了。她以为今后元?就会开始认真听课,没想到是她想多了。
无可奈何,苍宁熄只得伸手拍拍桌案:“陛下,快醒醒。”
元?没有反应。
苍宁熄又拍了拍桌案:“陛下,您再不醒,臣就要让司目记下您上课时打瞌睡了。”
司目是专门记录陛下上课情况,总结整理后备案,然后报告给左、右丞相的官员。
她一个小小史官修撰管不了元?,但总有人管得了。
元?听了这话,只好不情不愿地坐正,勉强地撑着眼皮,“史书太无聊了。”
“但学史是有用的,”苍宁熄放下手中书卷,看着元?,“庆厉帝暴虐,残害百姓,所以太祖才会起义,推翻庆国。陛下从此事可知,为君应为国为民,仁善义智。”
元?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修撰,你说真的有金龙附在太祖身上吗?”
但凡起义,定是要编个祥瑞异像来稳定一下舆论的。
再有,皇帝被称作天子,天子怎么能是农民?为了使天下人信服,自然要有不凡的事应在自己身上。
金龙附身算是常用说法了。
可这话苍宁熄不能说,有诋毁太祖皇帝之嫌,于是委婉道:“太祖推翻前朝,建立邧国,如此功绩,岂是平常人做得出来的?”
“那也会有金龙附在朕身上吗?”
苍宁熄心知这课是讲不下去了,合上书道:“陛下若认真学习,不必金龙附体,也可以创非凡功业,开盛世太平。”
元?闻言泄气,趴在桌子上:“可是学这些东西真的很无聊啊,朕处理政务又不需要懂文史。”
“可您的臣子大多写奏折时都引经据典,您不学习,连臣子说什么都不懂。”
言官说话,一句话里能有三个典故。
元?不为所动:“朕看不懂的内容,大多都是那些言官在旁征博引地骂朕,朕不懂也罢。”
亏他还曾傻乎乎拿着奏折去请教贺廉,他满心以为那么复杂晦涩的内容一定是什么重要内容,没想到是在拐着弯儿讽刺他。
邧国讲究广开言路,不因言治罪。
所以那些言官只要不明目张胆毫无缘由地指着元?鼻子骂,都是不会被定罪的。
苍宁熄好气又好笑。
元?突然又坐起来,满脸兴奋,“对了!今儿已是十九了,马上过年了,二哥就该快回来了!”
元?有两位兄长,大哥元敃在元?出生前就染病去世了;二哥元凛刚满十六,获封契王,因不喜朝堂纷争,寄情山水,常年不在宫中。
但元?与元凛关系极好。
幼时,先帝最疼爱元凛,对元?并不在意。宫中人最会看人下菜碟,便对生母仅是普通宫女的元?百般欺负。先帝知道后也不曾整治。于是在先帝的纵容下,宫人们愈发大胆。
后来元凛知道了这事,就把他带在身边,时时护着他。先帝才慢慢对元?宽和起来。
先帝与元凛父子情深。先帝驾崩后,元凛自请去皇陵,守墓三月为祭。
苍宁熄听过不少契王的事迹,但她入朝为官时,他已离开宫中,因而未曾见过面。
“真希望二哥一直留在宫中陪着朕。”元?眼里尽是欢喜,但想到年后元凛又会离开,不由发愁,“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好,二哥老想往外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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