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锲而不舍、追赶而来的半截断枝,不偏不倚的正好插在了,这撅起的大屁股之上时。
从碎石堆里传出的,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才证明了这胖道士还没有断气。
左手费力的探到背后,一把拔出了,那插在身上的树枝。
抡圆了的手臂,用力一甩,喯!的一声,这节断枝,瞬间便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之上。
若是认真细看,这树枝插入的深度,竟足足半尺有余,很难想象,那满是肥肉的胳膊,竟会是如此有力。
双手抵住大地,使劲一推,硕大的脑袋,略微费力的,从那座碎石组成的小石堆中拔了出来。
表面上看来,这脑袋该圆的地方也没瘪,这该有肉的地方也没凹下去,甚至是连那的粉嫩的皮肤都没有一点擦伤。
只不过从这胖道士的表现来看,就知道这惊天的一撞,着实是撞的不轻。
盘着双腿坐在地上,那圆滚的大肚子,刚好顺势放在了大腿根部,只是那青灰色的道服,却给人一种,即将不堪重负的感觉。
每一寸的布料,都紧绷了起来,远远看来,好似一个被紧紧包裹住的果冻。
刚一坐定,那胖道士便连忙一手支撑在地,一手揉着头顶。
好似拨浪鼓的脑袋,不停的摇晃,直晃的那腮边的两嘟子嫩肉,不住的甩动,就好似其欲要脱离这张圆脸,独自飞出、自立门户一样。
一边摇头晃脑,这胖道士的嘴里也不闲着,一边是在骂骂咧咧着。
“你这扁毛畜生,竟敢如此嚣张,早晚有一天,看我不生擒了你,拔了你的鸟毛,做掸子剔了你的鸟肉,炖汤喝炸了你的骨头,爆酱炒拿了你的鸟蛋,做早餐……”
“哎呦,怎么还这么晕,这天怎么还在转啊……这衣服怎么又小了?貌似不应该缩水啊?裹在身上真难受!看来有时间应该再改大上一点……”
神神经经了近半个钟头,这才逐渐回复了理智的胖道士,逐渐停止了摇头晃脑与低声咒骂。
缓缓站起了身,先是捶了捶,早已是被压的酸麻了的双腿,又揉了揉坐痛了的屁股,随后抬眼望向天空的他,俨然是一副想马上血洗前辱,找“鸟”拼命的样子。
可惜,这湛蓝色的天空中,除了几朵白云外,别说是小鸟了,就连一根鸟毛都不曾存在。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鸟儿生性顽劣,吾等世外高人怎会如此小气,下回若是碰见,来年定是它的祭日!”
“烤鸟翅,炖鸟肉,熏鸟腿,再学着那个,叫什么诸葛孔明的家伙,整一个羽扇纶巾,这气魄、这排场,走到哪都是大人物……”
“也不知这畜生的肉味如何,或柴瘦、或肥腻,不过贫道还是比较喜欢那种不肥不瘦的,正好下饭……”
咕
在这和谐、美妙的时刻,却被这不和谐、不美妙的声音打断,实在是令人气愤。
不过也好,经由肚子的提醒,这胖道士总算是停下了徒劳的,低头看了眼身上这满是泥土、草屑的道服。
眉头微微一皱,冷哼一声的他,果断咬破的右手中指,用伤口处挤出的血珠,在那颗破损的宝石上,轻轻抹了下去。
顿时,一道红光便从那染血的宝石上,迸发而出。
随之,那红光便如有生命一般,沿着胖道士周身上下那,歪歪扭扭的图案急速奔走了起来,而这红光所经之地,泥水无不快速变干,红光所到之处,草屑无不快速枯萎。
待道服周遭的纹路尽数发出红光之际,随着右手的轻甩,这红光,便如水墨滴入清水一样,瞬间扩散到了全身,远远望去,此时的胖道士宛如是一个染血的煞神般,令人心生敬畏。
瞬息之际,啪!脆响突兀,包裹着道士的红色光芒,应声碎裂成了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夹带着那干涸的泥土,枯黄的草屑,四下飞去,化为了一片粉雾,随即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再看那道袍,依旧的青灰之色,那图案,依旧的模糊不清,只是那束带上,红如烈火般的宝石,却不知是不是因为沾染了鲜血的缘故,变得愈显妖艳了起来。
勾着头,看了看肚皮上,那满是裂痕的宝石,深深的叹了口气的胖道士,不由的是满脸苦笑,“还真的,是个无底洞啊!”
咕……
容不得半分耽搁,吵闹的肚子,无时无刻的不在催促着它的主人,赶快上路。
不再低头发愣,稍稍辨识了一下方向,那胖道士便抱着肚子,大步流星的,向着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
半顿饭的功夫,以这胖道士的脚力,确实也走出了,一段不短的距离,只可惜此时的他,不但没有接近那,袅袅炊烟处丝毫,反倒是空中这灰黑色的路标,已经开始,慢慢的消散、变淡了起来。
眼看将要吃到的午餐,是离着自己越来越远,再加上自己的肚子,时不时的传来阵阵的抗议,一种低血糖的眩晕感,打胖道士的心底处油然而生。
与其继续浑浑噩噩的寻找,索性倒也不必急着赶路,闷头前进的胖道士,旋即停下了脚步,一番四处打量过后,正好瞅到了身边那块,一人多高的石头。
也不嫌脏,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态,胖道士盘腿席地而坐,用他那宽阔肉厚的背部,直接抵靠在了石块之上。
右手在左边宽大的袖口一阵乱摸,随即将一个巴掌大的红色的小香囊掏了出来,左手拖住袋底,扯开袋口棉线的右手,合着半截手臂,猛然伸进了布袋之中。
片刻之后,随着右手的缩回,却见一个半尺来高的小葫芦,被抓在手中提了出来。
这葫芦通体黝黑,葫芦口处,是一块木头做成的软木塞,木塞白净如雪,与黑色的葫芦显得是格格不入。
将其放在耳边,稍微摇晃了一下,发现里头的液体还剩有不少的胖道士,便收回了布袋,拔开木塞,葫芦口对嘴,仰着脖子、闭着眼睛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鲸吞牛饮了一番后。
“嗝!”
一声巨响,从半张的嘴中传出,惊的是群鸟乱飞,百兽逃窜。
貌似很满意这个效果,胖道士砸吧着嘴,收起葫芦。
抬头看看天色,俨然是晌午已过,正是午休的时段,索性重新藏好了小布袋,头枕着石头的胖道士,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盹来。
可是,单凭这饮水止饥所带来的饱腹感,正常来说,也只是如昙花一现般的来去匆忙,更别说是用在有着如此身材的胖道士的身上。
所以,没过多久,饥饿再次袭来。且不说腹中传来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如阵阵闷雷般的咕咕之声,光是这撕心裂肺般的饥饿感,着实是折磨的胖道士坐立不安、欲睡不能。
无奈,唯有取出水壶,准备再次来个以水代食。
可这右手刚一探入左袖,却忽听闻背后传来一阵悉索之声的胖道士,打了个激灵的同时,瞬间噌的站起了身子,利用石头做为掩护,冒出半颗大脑袋,向着声音的方位张望了起来。
只见,离这藏身之石不远的地方,却是有一头半丈来长、一米来高的野猪,正用其前蹄,专心致志的刨着地面。
细看这野猪,那周遭深褐色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两颗弯曲的獠牙,牙尖指天,自后庭处,两指来宽的尾巴逐渐变细,虽然微微卷曲,却还是有节奏的在两只后蹄间,扫来荡去。
不出多时,一大块土豆一样的根茎,便出现在了,它那粗壮的前蹄之下。
小猪炖土豆!一副美妙的画面,瞬间闪现在了胖道士的脑海之中。
四条粗壮的树枝,支撑起了一口大锅,大锅之下,熊熊的大火,舔舐着漆黑的锅底。
锅内清水沸腾,而这胖道士,则是一边贼笑着,一边将手中的土豆根茎切成块状,而他那一双眯缝着的小眼,还不住的望向,身旁那被捆住了四肢,嗷嗷乱叫的野猪。
咕嘟!吃力的咽了咽口水,摇头挥散了,脑海中的画面的胖道士,下意识的四下寻摸起了,那杀猪越货的趁手的作案工具。
目光一撇,眼神所及之处,胖道士忽然发现,就在自己藏身的大石头的侧面,居然还插着一根粗树枝。
而那根树枝,光是露出石头的部分,就有一臂来长,拳头般粗细,仔细一看,这居然还是那铁桦树的枝干。
喝!这可是硬度很高的树种之一啊!用它来做武器,应该是能一闷棍,轻松打晕这头猪崽的!略微思索,胖道士抬手便抓向那节树枝。
只是这手臂将将才伸展过半,好似想起了什么的胖道士,仿佛是中了那石化攻击那般,整个人的动作却忽然停顿了下来,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良久,好像是有人按下了继续播放的按钮,这白胖的大手,才颤颤巍巍的继续抓去。
手掌完完全全的紧贴住树枝一端,却也没一下拔出这插在石头上的树枝,表情凝重的胖道士,闭眼感受了起来。
不消片刻,猛地睁开眼睛,环视四周的胖道士,毫不意外的发现了,那不远处,一个由碎石堆砌成的小型“假山”,以及“假山”旁,那一片大字型的凹地。
“这、这……”看着那不远处的景象,胖道士瞠目结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待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下,再次扭头看向那野猪的吃食之处的胖道士,这才发现,那头猪胆包天的野猪,竟敢趁着自己愣神之际,在没经由自己允许的情况下,早已是溜出了自己的视力范围。
懊恼,走到那野猪刨出的小土坑旁边,俯下身子,本想寻觅一些,野猪的踪迹的胖道士,却发现,除了这一地的碎叶、断茎外,却是连一根猪毛,都不曾找见。
“这畜生吃的倒是干净,也不知道给老夫留点,真他猪奶奶的不厚道……”
低声咒骂了几句,起身来到了碎石之处,紧盯着满地碎石的胖道士,大肚子拖着左臂,左手拖着右臂,而右臂呢,又拖着肉厚的双下巴,一副思考模样的,高声分析着。
“这、不可能啊!走了这么久,又是看着那空中的炊烟的,今天虽是有风……”
想到这,胖道士吮吸了一下右手拇指,然后举过头顶,竖在空中,感受到指头传来的丝丝凉意后,又变回了思考者。
“这风也不大,还是往群山深处吹的,即使是因为风的缘故,害我偏离的预计的行程,也不可能让我绕圈圈啊!难道是……鬼打墙?”
脑海中,刚一闪现出这一词语,这胖道士便自嘲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先不说这大白天的有没有鬼,要真是有鬼,以我的道行,哼!光是往这一站,哪个小鬼敢在我面前作祟!还不是屁滚尿流的跑远了!难道是鬼王以上的狠角色?”
想到这,胖道士急忙掏出袖口里的小布袋,扯开袋口,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烟盒大小的汉白玉。
那周遭雪白的玉石,整体被雕琢成了半卧貔貅模样。
乍眼看去,那貔貅面目狰狞,大张着的血盆大口中,森森尖牙清晰可见。书香shux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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