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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羡说时,从怀中摸出辞表:“此事我已斟酌多日,本欲先承予中书令,再转交圣人,如今常大夫回京,想来圣人必有召见,望常大夫能帮忙呈递,我也好早日回乡照看家中老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二人措不及手,张士贵酒醒大半,惜才道:“五郎正值壮年,前途无量,何故轻言退隐?若觉戍卫玄武门枯燥,或是压力过大,你我多年友情,我自当与圣人言说,调你去心仪之处。”

常何亦是不解:“是啊,半生戎马换得一身伤痕,轻言退隐,岂不可惜?”

默自顿了顿,李君羡禀起一副释怀的笑容:“有得必有失,鱼与熊掌岂可为我等凡夫俗子兼得?”

悄静的城楼内哑然失声,唯有黄监门圆溜溜的眼珠子左右扫视,李君羡明白他心中所想,一把拍在他的肩上,坦言道:“辞表呈上,圣人观后,仍需时日定夺,误不了黄监门升迁。”

“岂敢岂敢,蒙麾下庇护多年,如今麾下萌生退隐之心,卑职感念尚未不及,岂敢贪图升迁?”

黄监门被看破心事,几乎语无伦次,反倒让二人对此事深信不疑。张士贵毕竟与李君羡交情匪浅,又是几番劝说,仍不见李君羡有所悔意,便也认可了此事:“五郎既是心意已决,我也不再阻你尽孝之心。只是你我多年友情,若无帮衬,身为兄长,未免心中空落落地,但若五郎仍有心愿未了,尽管直言,我自当竭力助之。”

见李君羡似乎有口难开,张士贵摆出一副怒上心头的架势:“好歹我也算禁军统帅,五郎是看不起为兄吗?”

“不敢,只是怕给兄长徒添祸事……”

“祸事?”张士贵不禁长嘶一声,猛然醒悟道,“莫不是忧心你家那位小霸王?”

“小霸王?”

常何的不解,正好接上了张士贵的话茬,只见他捧腹笑道:“常大夫有所不知,五郎家中那位小郎君如今在长安可是名声鹊起,威震一方,被城南一众游侠尊为小霸王。”

“竟有此事?”常何好奇之下,赶忙为二人添上美酒。

张士贵趁兴一饮而尽,滔滔不绝道:“起初我也疑心,他一黄口小儿如何称得起小霸王名号?后来从一禁军郎将口中得知,隋时于城南宣义坊留有应法、宝积两处废寺,被一马姓游侠占作营盘,纠集城南一众流痞,为长安富贵或是赌坊看守院门,倒也是一则安身之法。只是天长日久,流痞愈聚愈多,那马从义又贪念太盛,无故刮取众家钱财,惹得人人心怒不已,却又不敢撕破脸皮。”

话到此处,常何已猜知大半,欣喜地看着李君羡:“莫不是小郎君仗义出手,解救众家?”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李君羡端起酒杯,恍若不愿说起此段家丑。

张士贵统帅禁军,阅人无数,自是不以为然:“五郎何故羞愧?我倒观小郎君乃可造之材,只是欠佳引导。如若不弃,明日我带其于北苑观摩禁军操练,想来少年血气方刚,必为之所触,我再向圣人为其请一方职位,多加教导,他日或可与五郎比肩。”

“岂敢拖累张公!”

若放旁人,这般推三堵四,张士贵早就怒了,也是他着实惜才,左右环顾,也无外人,便将那件惊天之事吐露了出来:“五郎有所不知,上元节前圣人聚我等于两仪殿把酒言欢时,曾特留下我询问禁军战力情况,此后你旧疮发作,圣人调我亲守玄武门之时,已然决定于北苑再添左右两营,其中兵力便由一众武官子嗣与如今禁军卫士子弟选充。你家小郎君有勇有谋,正是不可多得之良才,如今且由我先收入禁军调教些时日,他日圣人选拔时,方可水到渠成啊!”

左右飞骑?李君羡第一时间闪过这个代表大唐军队从此无敌于天下的转折点,再侧眼看向一旁也在好心劝导的常何。贞观十二年,常何停止了多年的漂泊,入朝为右屯卫将军,而北苑新置的飞骑正是隶属左右屯卫。

历史竟然就这般悄无声息地在自己眼前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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