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痛饮两大口,辣的整个鼻子眼睛都挤在一起。她对着瓶口看了看,道:“比起我师父埋在树下的梅子酒差远了,那酒甘甜清冽,也不烧口,往日我和大师兄……”她突然想起雁灵山烧了,梅子酒没了,大师兄也不在了。
玉无忧笑道:“那年骑着青牛随师父上菩栖山时,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一去不回。这些年来,我走街串巷地算卦数千,也踏遍他老人家经历过的名川大山。才理解师父口中所说的道。”
这是玉无忧第一次主动提起他自己的事情。灵萝静静听着,从身后拔出倾覆,摩挲剑柄上面的花纹,有一小小的八卦双鱼图。她问道:“你说过倾覆的三个主人,却只告诉我前两个。第三个就是你师父鹤归真人?”
玉无忧没有否认。
剑客佩剑,往往是象征荣誉的存在。剑在人在,剑折人亡。
灵萝问道:“鹤归真人失踪了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讯?”
玉无忧拈了颗花生放进嘴里。花生是刚剥下的新花生,回味甘甜,他吃了一颗又一颗,半晌才若无其事道:“早在数年前,老师叔祖便算到北面无极山有动静,似乎是阴血蚺复活征兆,后来却并无异象。我辈都道是老师叔祖年岁已高,难免看错了卦象,不过从你那日从无极雪山下的洞窟所述场景,师父很可能是重新封印阴血蚺后,坐地羽化了。”
灵萝微微瞪大眼睛,错愕道:“这把剑既然对你来说意义如此深远,为何还要转赠给我?”
玉无忧不以为意道:“这剑带回檀清观,也不过是供奉在剑冢落灰。”
灵萝道:“你就这么草率?玉无忧,这世上就没有你认为重要到割舍不下的东西?”
玉无忧轻轻笑了,桃花眼亮如星辰:“有啊。”
“是什么?”
少年道长笑夺过灵萝手中的酒壶,饮尽壶中月色,手指在潮湿的地上写下一字,灵萝看后立刻笑骂:“你也不怕喝死。”
玉无忧道:“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灵萝盯着他,并没有移开视线:“臭道士,你心里并没有这么洒脱吧。你若是真的全然不在意,又怎么会循着鹤归老真人的踪迹游历?又怎么会不愿回到菩栖山?”
玉无忧无奈一笑:“你又懂了。”
灵萝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我始终记得你在无极山对我说过的话,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很重要的人,或恩仇,或爱恨,或信仰。为亲人的离去而悲伤,不丢人。臭道士,你是人不是神,就算羽化升仙,也要再过几十年。现在就一副淡泊人世的样子是不是太早了?”
右手攥拳掩唇,玉无忧轻咳一声笑道:“真是怕了你了。人家都劝人节哀顺变,要坚强,哪有人像你这么劝人的?”
灵萝俏皮地伸了下舌头,将手伸到月下,看着影子遮住地上的字,说道:“你猜穆定胡与我谈了些什么吗?”
玉无忧笑道:“总不是让你造反当皇帝之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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