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也没报个信,不知何时爬上的日头,悄无声息地就来了。
沈谧最近在忙着,了结手头堆积的案子再交到宫中去,提前派人沿他们要走的方向找好住处,又差人准备带鸣儿离开一段时间要带的东西。
雀鸣没事就带着阿墨去舅舅家,跟母亲一起做了好几件新衣裳,还给舅舅裁了一件长袍。沈谧那日回来还说,把舅舅高兴的穿着新衣来大理寺显摆了一圈。
还有两身,打算一套送去秦楼,一套送去沈三夫人处。
“瞧瞧我这丫头,还没长大呢,就嫁人了。”雀杏拿出以前在将军府作的画,将雀鸣从小到大看了一遍又一遍。
雀鸣听见娘亲的话,放了手里的活,凑到她跟前一起看去了。
“来,让娘亲好好看。”
雀杏捧起女儿的脸,同以前一样为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雀鸣却惊觉娘亲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以前没想过娘亲会老,可现在明明白白的,就摆在眼前。她也没忍住红了眼眶。
“你爹最大的遗憾,可能就是没看着你出嫁。他在世的时候总说要好好物色一个女婿,不能让你受半分委屈。”
“爹爹选的女婿待我很好,他肯定都看见了。爹爹说过,他会一直在我们身边。”
所以雀鸣很喜欢下雨天。淅淅沥沥的雨丝,就好像爹爹走前一天晚上。那晚他来到自己的卧房门口,把他的短剑给了自己。后来九公主将爹爹留下的信件和信物送来的时候,雀鸣才知道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回来了。
他走的那天早上还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好像不知道是最后一面的样子。
真不愧是一代枭雄,还真是狠心呢。
雀鸣靠在娘亲怀里,看着桌上的衣裳图,娘亲做的男子衣服,都是照着爹爹的样子画的。
“爹爹最大的遗憾,应该是没有多陪陪娘亲。”
爹爹一生只娶了娘亲一人,让娘亲为他受尽相思苦,应该是他最后悔的事了。
他常常驰骋疆场,怀里揣着雀鸣五岁时画的一家三口的小人画,都快揉烂了也不舍得扔,不知道打赢了多少仗,为宁国守住了多少边疆,最后竟然被佞臣诬陷谋逆。
雀鸣何尝未想过复仇?她甚至将刀剑人马都备好。谋逆就谋逆,昏庸无能的人不配统治国家,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可娘亲说,爹爹以死雪冤,保住了边家不受牵连,断然不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去用性命报仇的。
世人眼中的边戎将军是功不可没的,尽忠效主的,如此清白,就够了。活着的人需要做的,就是用他留下的这份爱,好好活下去。
“你这次回去,好好陪陪你爹。顺便,也替我问声好。”
“娘亲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雀杏摇了摇头,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腿和膝盖,说:“我就不去了。现在腿脚不灵活了,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会拖你们后腿的。你们注意安全,早些回来就是了。”
雀鸣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心想,怎么会嫌娘亲拖累,只不过像娘亲说的,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她自己也不能保证可以保护好娘亲不受伤。
“夫人,皇贵妃召您即刻入宫。”
雀鸣和娘亲面面相觑。
她让阿墨和莳兰自己回府,拜别了娘亲之后就借了舅舅的马只身一人往皇宫奔去了。半刻钟的时间她便奔到了宫门口,一下马就看见有皇贵妃的人在宫外候着了。
侍女自称秋香,是皇贵妃身边的宫女。雀鸣想着这怎么说都是皇贵妃的人,便也回了个平礼。秋香传皇贵妃的话,说她是贵客,便请她上轿前往,皇贵妃在承乾宫等候。
雀鸣只瞧了轿子华丽的盖顶,便连连摆手说:“我走过去就好。”
秋香暗自心想,还算有点规矩。
雀鸣就跟随秋香,走了好久的宫道,还路过了好几处很像的地方,她差点以为他们在兜圈子。
雀鸣一路上心情忐忑,她不知道这个皇贵妃姨妈是要做什么,还没见面就给她个下马威,让自己坐皇贵妃的轿子,这不是要将自己推下火海吗?她们按辈分是姨妈和侄媳妇,论地位是从一品的皇贵妃和四品诰命夫人。
若是自己真的没眼力没脑子坐上去了,要说不懂礼节都是轻的了,若是被冠上个违背纲常伦理等级秩序的罪名就完了,到时候就是皇上恐怕也救不了自己。
......皇上?皇贵妃该不会以为皇上看上她了,专门来给她个警告吧?
雀鸣想到这,心说若真是这个理由,那真的是有些无语了。
皇上的心思谁能拦住啊,又不是她自己腆着脸往上贴的。再者说,她做人妻做的好好的,就算皇上有那意思,也不能怎么样。
后来她才觉得自己无语早了。
“参见皇贵妃,皇贵妃万福金安。”
“侄媳妇来啦,快起来吧。”
“谢皇贵妃。”
雀鸣简直是要将毕生所学礼节拿出来了,心中还在纠结刚刚祝福语说的恰不恰当。
“用过午膳了吗?”
雀鸣刚想如实回答说没用过,转念一想万一要邀她一同用膳,那岂不是又是个坑。
“回娘娘。用过了。”
“那就好。来坐。”皇贵妃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椅子,手一挥便让其他人都下去了。转眼间便只剩了雀鸣站在空旷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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