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高高溅起。
唐宁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
阿炎涨得很大一只,说是趴,其实更像是在推船。听见唐宁的声音,它咕咕叫起来,似乎很得意。
唐宁迎着夜风微笑,觉得它此番是该得意,忙连声夸它厉害。
它听了,变得更大,几乎将船尾包起来。水流声哗哗啦啦,将前方雾气尽数打散。画舫全力向前,很快便离他们上船的地方远远的。
时间在流逝。
打更声,却没有再响起来。
更夫惊慌失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有人推开门走出来,发现他,他才满面惊惶地停下来。
腿一软,他就地瘫倒,半响不能站起身。
街面上,坑坑洼洼的地,积了许多雨水。
他一路跑,一路踩着水坑,不止衣裳,就连头发也被溅湿,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街边住户三三两两出来,见他一副见鬼模样,全拥上去,七嘴八舌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他大口喘气,一句话也说不清。
有人用力拍他的背,让他平静些,好好说,慢慢说。
可他语无伦次,还是不知怎么说。
一群人,竖起耳朵听,也只听见什么“尾巴”、“姑娘”的,糊里糊涂,半点没有听明白。
过了好半天,他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战战兢兢地道,自己先前遇上了妖怪。他比划着,一个生得这么高,一个生得那么高,是一男一女的两只狐妖。
说完,他吸口冷气,又补了句:“这两个妖怪,长得极其貌美!”
公狐狸一头银发,穿着身贵公子的衣裳。
母狐狸看起来,则不过十四五岁,跟画上的仙子一样。
他哆嗦着,眼神惶惶,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那两只狐妖,还抓了个人!我亲眼所见,就被那公狐狸背在背上!也不知是要带回去吃的,还是拿来给母狐狸当相公的……”
他倒豆子似的,拼命地说,拼命地比划。
然而周遭众人听罢,却只是面面相觑,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有个平日就同他相熟的妇人,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口中不断道:“笑煞我,笑煞我——”
他原本坐着,见状猛地站起来,拔高音量道:“全是我亲眼所见!有什么可笑!”
“那公狐狸,这么长一条大尾巴!”他双手比了个圈,“是条毛茸茸的白尾巴!和我早年见过的狐狸尾巴,生得是一模一样!”
“他头上!那头上还长着尖耳朵!”
“你见过人脑袋顶上长耳朵吗?啊?见过吗?”他越说声音越响,还在后怕,但众人依然只是不信。
嘲笑声此起彼伏,仿佛他说的是个天大笑话。
更夫脸上挂不住,口气凶起来:“你们是没见着!要看见了,保管你们一个个全吓破胆子!”
那说了半天“笑煞我”的丰腴妇人,闻言嘴一撇:“得了,住嘴吧你。”
“昨儿个下了老大一场雨,又起了雾,你提盏灯四处走,多半是自己吓自己,见那影影绰绰的,自己想出来的狐妖。”
更夫咬着牙,赌咒发誓。
可还是没人相信他的话。
众人笑哈哈,只是劝他闲着无事,也少看些话本子,省得夜里办差时总是胡思乱想。
他又怕,又恼火,一屁股坐回去。
妇人上前,冲他无奈地摇摇头:“什么狐妖不狐妖,这世上哪里有妖怪?”
她虽然说着问话,但口气是笃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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