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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30,金秣新化工有限公司生产部中央控制室。

这里是整个公司的生产中枢。中央控制室大约有两个室内篮球场大,最前面的一整面墙都是由屏幕拼成,滚动播放着生产现场的实时监控画面。后面排着好几排电脑屏幕,屏幕上画着复杂的生产流程以及参数曲线图。在这里,所有的生产流程都通过电脑来操作,训练有素的操作人员需要24小时坐在这里,不间断地维持平稳生产。

此时的齐师正坐在一大排电脑屏幕面前,专心地听着身边老员工的讲解。

给他讲解的老员工叫做傅云伟,今年已经48岁了,是名副其实的老员工。在他看来,刚刚毕业参与工作的齐师和他儿子差不多大,因此把他当做自己的后辈,谆谆教诲。每一个关键点都耐心的讲解好几遍,努力让齐师快速掌握操作的关键。

齐师自然很感激傅云伟的耐心。一边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边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记录各种重点关键数据。

只可惜,现在时间是晚上的10点多,几乎已经到了一个人一天中最为疲惫的时刻。不要说集中精力学习了,就是维持清醒不打瞌睡,对很多人来说都很困难。

很快,齐师就觉得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笔记本上的字迹也渐渐放飞了自我。他不自觉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显示时间才11:30。

竟然才刚刚上了一个半小时的班而已!

傅云伟看着齐师发困的模样,有些关切地说:“要是困的话,就和我去生产现场走走吧。”

上夜班的时候禁止睡觉,因此也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来驱散自己的困意了。

齐师心中有些感激,连忙点点头,跟在傅云伟后面,走出了中央控制室。

如今已经五月份的天气,气温逐渐升高。虽然是在深夜,但依旧有一些闷热。生产区域中,高塔林立,管道蜿蜒,轰鸣不断。在这些巨大的现代化工业设施的面前,让人不禁感慨自己的渺小。其中不乏一些高温设备,正向周围辐射着大量热量,让空气中的闷热感觉更甚。

傅云伟打着手电,带着齐师在生产区域中来回穿梭,努力用盖过周围轰鸣声的大嗓门,给齐师介绍着这里的一切。

看着傅云伟不辞辛劳的模样,齐师心里感情有点复杂。有点佩服,有点敬畏,又有些愧疚。

等他们绕了一圈,再回到中心控制室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凌晨1点。两人身上衣服都被热汗浸湿,傅云伟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不过傅云伟倒是不以为意。在漫长的工作生涯中,比现在更苦更累的情况是比比皆是。今天晚上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班而已。

他看着还在翻看刚刚笔记的齐师,语重心长地说:“小齐啊,你要把握住这种深入一线学习的宝贵经历。你是大学毕业,学历高,将来肯定会进入管理层。要是不了解一线生产的具体操作,到时候肯定会困难重重。”

齐师重重地点点头。

傅云伟喝了一口水,又有些自得地说到:“你看现在的几个技术管理人员,他们都曾经深入过一线学习,有好几个当年还是我的徒弟。”

说到这,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回忆的神色,说:“别的不说,就说当时的顾有林,现在他是高级工程师。当年他刚毕业来这里工作的时候,我想想看啊,应该是2009年,那是我就已经在一线工作了18年了。”

齐师皱着眉,觉得顾有林这个名字很耳熟。想了一会,猛然想起,这就是之前在海报上看到的那味排在第10位优秀技术人员的顾有林,顾高工。

傅云伟感慨地说:“他刚来的时候,我带着他把这里的东西里里外外都彻底学了一遍。他本来就聪明,学起东西非常快,很快就成为技术管理人员,过了两年又评上了工程师。”

齐师问到:“那后来呢?”

这时却听傅云伟叹了口气,低沉着声音继续说:“后来有一次我们产生了分歧。我有我的做法,他有他的想法。他嫌我经验主义,我嫌他异想天开。我们谁都不服谁,可就在我一意孤行按照我的意思操作时,却差点出了事故。”

说到这,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后怕的神情,说:“要是真的出了事故,那恐怕就不是泄漏一点物料的事了。估计整个厂区,都会受到牵连。关键时刻还是他,指挥果断沉稳,最终平稳了下来。他后来也因为这件事,很快被破格聘用为高级工程师。”

齐师脸上神情复杂,他万万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一件往事。看着傅云伟脸上后怕的表情,只怕他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化工生产装置要是出现爆炸事故的话,确实波及范围甚广,谁都无法承受这种灾难。

傅云伟又说:“只可惜,他后来一段时间,好像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精神也一直萎靡。不知道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最后,竟然出了那种事情。唉,真是天意弄人啊。”

傅云伟的声音透露着一种沉痛悲伤的感情。齐师心里不禁一动,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最后怎么了?”

傅云伟又喝了一口水,把杯子“砰”地重重放在桌上,神色间似乎悲愤难平,沉默了半晌,才又幽幽说道:“他不知得了什么怪病,被人发现倒在值班室里。后来送到了医院,一直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齐师闻言,心中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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