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暮色将至。沈管事安排下人送各路人马前去客栈安置,一时间,众人皆散了。
沈太爷不见疲态,带着外孙兴致勃勃去演武堂,想考教他的功夫,祖孙二人在演武堂顿时虎虎生威过起招来。
此时正是夜色微凉,满月如玉盘,地上平铺着一层薄薄亮银似的皓影。
沈重却突然开口道:“阿晏,你的脸怎么如此红,可要歇息。”
沈晏发觉丹田涌出一股热气,直窜入四肢百汇,只以为是自己今日情绪激昂,真气有些控制不住,也不以为意,还想再练几招。沈重却再次开口,语气显得有些焦急:“阿晏,快先停下,你怎么流鼻血了,可是今日不该让你也饮多了两杯酒。”
沈晏立刻回身收剑,手背一抹,果然两道血痕,他赶往扬起头来,却一阵头晕眼花,用右手轻按额头,却透过指缝看见月亮上有个黑影,他把手放下,盯着那月亮看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由奇怪,难道自己今天高兴的眼花了不曾。
沈重伸出手,按住外孙手腕,他略通些岐黄之术,食指中指搭在外孙脉上,凝眉探了一会儿,只觉得外孙体内真气有些紊乱,也有些纳闷:“可是今日练功太急了,外祖先带你回厢房调息一会儿,你内功刚成,正是不稳的时候,往后可当仔细,不可贪功冒进。”
“是,孙儿晓得。”
两人刚离开演武堂,穿过月拱门来到小梅园时,却见前面一个人影跌跌撞撞跑来:
“老太爷,不好了,有人……有人偷袭,唱……有人在唱……“
那人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一棵干秃秃的梅树下。
跟着沈晏祖孙随侍的两个大汉赶紧上前去,只见倒下那人七窍流血,瞳孔暴起面部狰狞,已没了气息但是皮肤还有烫意,像是真气四窜,走火入魔而死。
沈重毕竟是老江湖,一看那人七窍流血的模样,便立刻想到方才外孙鼻孔流血,蓦然心惊:
“不好,阿晏,只怕他不是单被内功高手震断心脉,还中了其它古怪。“
他立马封住沈晏周身大穴,防止他妄动真气,随即命随侍放信号烟花,点起火把,集结人马,守住府中各门。
此时已有阴云遮住了大半个月亮,只剩半弯光影,不见星光。
沈重正欲送外孙前去沈氏夫妇两所在的碧沉阁,门外却传来游丝般的琵琶声和断断续续的江南小调,由远及近,阴阴切切,如一张细密的蛛网慢慢张开。
“春去也
乱煞年光遍…….”
“什么人在外面!”
沈重大步流星走到门外。只见一人身着紫衫踩在屋顶飞脊处,惨白的脸映着半轮银灰色弯月,左手臂抱着一把质地似琉璃的琵琶,指尖蔻丹鲜红,轻轻拨弄琴弦,两片涂的血红的嘴唇正在期期艾艾的吟唱:
“炷尽沉烟
满城风絮……”
“何人来我沈府装神弄鬼。”沈重已从书房取出了配剑,右手负剑望向吟歌人,神色不怒自威。
沈晏带着方才练武时用的剑冲出来,他夜视极好,看的分明——这人女子装扮,但身量颀长,皮肤虽白皙但喉间明显突起,分明是个男子,这番打扮着实是妖里妖气。
这紫衫男子轻轻把琵琶扣在腰侧,盈盈福礼道:“沈太爷,沈少爷,妙音这厢有礼了。”
他说话声音轻柔无比,尾音拖长带着几个弯,一句话仿佛带着钩子,勾的人心痒痒。
“听说今日是小公子生辰,妙音特来拜会,祝小公子前程无量,可莫要只有今朝。”
听到此人对最疼爱的孙子口出不详之语,沈重顿时恼怒:“找死!”
他声出人至,提身跃上了屋顶便凌空拍出一掌,又抽剑直刺妙音天灵台,这一剑名为‘劈山倒海’,只有练到高深内功才使得出来令掌风和剑尖同至,总有一样让敌人避不开。
那妙音紫袍飘飘似云霞,身形晃动虽快,仍然被掌风打中右肩,琵琶顿时往下一滑,他赶紧用左手握紧琴头,出声喝道:
“吴法你还要在旁边看戏到几时?”
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黢黢的身影,隐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离沈晏不到二尺的距离。一把极标准的半圆弧刀身慕然亮起,仿佛镀了一层雪光在刀面,夜色下带着刺目的银光和透骨的杀意。
沈晏反应很快,在刀要砍到身上时,用剑“锵”的一下格开,身子借力往后一跃,拉开距离这才开清楚背后那人。
一身麻布短襟,头发只有寸长,身量极为精壮,手背一条长长的刀疤。这人出了一刀后右手便将刀背后翻搁在肩上,低着头眼皮向上翻打量着沈晏,眼神格外不屑。
“听说你有两下子”他像是在说什么笑话,没忍住咧开厚唇“扑哧”了一声“不过还是个,小崽子……而已。”
沈晏握住剑柄的指节泛白,嘴唇抿成薄薄一道水红色,他能感受到对面这个刀客有着深厚的内功武艺和满身的邪佞。他从来是天子骄子,从没有被人这么瞧不起的眼神打量过,内心涌出一股要打败这个人的少年意气。
沈晏当即长剑挺出使出一招‘直捣黄龙’向这刀客胸口刺去,那人冷笑一声,只用刀背往那剑上一撞,沈晏立即转身变招横削。
这人身形亦快一晃绕至沈晏旁侧,长刀在空中划了一圈向沈晏手腕斩去,沈晏只能堪堪用剑身格挡擦过那柄长刀,却听一阵刺耳的铁器摩擦声响起,那人左手飞快反拍一掌,沈晏躲避不过,只得伸手接下这一掌,立时便被震后了一丈。
他只觉掌心剧痛,整条手臂迅速只剩麻感,一股刚猛之气通过手臂直窜入丹田,一口腥甜从喉间涌上,他强忍着咽了下去。
一点清脆的“铛”传来,像是什么东西落地,沈晏定睛一看,是一条银色铁片。他瞳孔收缩,望向自己手上的剑,剑身一道完整的极光滑的切痕,若不细看,只怕根本发现不了,它已被从头到尾削去一条。他心中暗想,原来这便是伏魔刀真正的威力吗?
那刀客阴冷笑了两句:“小崽子居然接住我一掌,老头子,你说他还能接住我几招。”
沈重在楼上已与那妙音拆了十几招,那妙音固然不是他的对手,但却只守不攻,故意和沈重耗时间让沈重短时间也拿不下自己。沈重心急如焚,只想马上下去急救外孙,出招杀气越来愈重,掌风剑招愈发凌厉。
那妙音身上刺破了几处,也不以为意,他望着沈重眼睛突然道:“是了,时辰到了沈老太爷,妙音再给您唱个曲子如何。”
沈重多年江湖经验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妖人有大招,他左掌急挥,拍开妙音,立刻往下飞去,那妙音却不再纠缠他,清了清嗓子,轻轻开始拨弄起琴弦。
沈重搂住外孙就要施展轻功离开,刀客雪亮的长刀却挡在前面,沈重一剑‘飞燕穿柳’,招出既稳且劲,直削刀客右臂。那刀客心中一凛,丝毫不敢轻敌,挺刀还击。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