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美丽优雅的人儿睡觉都是不打鼾的,就像我一样。
我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云琅淡淡的声音:“殿下,臣的肘子好吃吗?”
我条件反射地回答道:“好吃。”
说完才恍然领悟到是不吃饭的云琅在跟我说话,又惊叹于他连续三日不吃饭竟然一点也不虚弱,还是如此的活蹦乱跳,实在令人钦佩不已。
云琅又道:“殿下欢喜臣吗?”
我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奇怪,便反问道:“何为欢喜?”
少年隔着门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欢喜便是,见到便愉悦,不见便思念,无他不可,唯他不可,不可替代,独一无二。”
他说这话时停顿有序,声音轻而低,温柔而且好听,像春风拂过耳畔,一刹那仿佛万物复苏,百草丰茂。
这话有些弯弯绕绕。
我思考稍许,笃定道:“那我有些欢喜肘子。”
他再次问道:“那殿下欢喜臣吗?”
我说:“见到便欢喜,不见便思念,无他不可,唯他不可,不可替代,独一无二……没有,对我来说,谁都可以是大司农,谁都可以是云琅,谁都可以是你。任何人都可以是你,你也可以是任何人。”
“若欢喜是这样定义,那我不欢喜你。”
那身长玉立、丹衣墨发的少年,在门后,慢慢地、慢慢地低声笑了起来。他轻声地说:“好巧,臣也是。”
那笑声不知为何,藏着无声无息的悲怆,我忍不住微微一颤。
任何人听到自己不被别人喜欢,都多少会有一些难过吧。更何况是云琅这样的人,一时难以接受,语气看似讥讽,其实内心难过不已。
这么一想,心里稍微有点愧疚,我连忙补充道:“虽然我不欢喜你,但是也不讨厌你。“
他没有理会我,只是淡淡地说:“殿下同臣,两不相悦,真的是良配吗?殿下想同我生活在一起吗?”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肘子,它冒着微微的热气,很诱人,我忍不住啃了一口,道:“同你生活在一起也并无不可,你既救了我,便不会害我。在这大司农府,有一口饱饭吃,无性命之虞,在我看来就已经很好。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候,可不是谁都能吃的上一口饱饭的。”
门后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啪嗒。
门开了。
为主忧心的流苏听到声响狂奔千里而来,气喘吁吁地停下,呆若木鸡地看着那清风朗月一般的少年不动声色地一步步向我走过来。
啊,这么远都能第一时间听见并赶到。
我真佩服流苏的耳力。
少年微笑着问道:“殿下,只要一口饱饭,便什么都成吗?”
我一手拿着猪肘子,盘腿坐在地上,懵懂地仰头看着他。
少年又逼近一步,又问道:“只要一口饱饭,什么都成吗?”
虽然唇角带笑,黑漆漆的眼里却并无半分笑意。
我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云琅这问题很奇怪,他怎么总问我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呢?现下他与我的这个距离也很奇怪,太近了,平时他总是与我隔着十万八千里,从没有离我离得这么近过。
他要做什么?他看起来好可怕。我有点想逃跑,但是腿动不了,我一害怕就浑身僵住,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这个讨厌的毛病真是永远改不了。
云琅缓缓俯身,他收了笑,面无表情的贴着我道:“我想殿下不懂得臣口中所说的一起生活是什么意思。”
耳垂传来濡湿粘腻的触感,一瞬间好像有无数条冰冷的蛇爬上了我的脊梁。
云琅咬住了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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