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湜...”马车消失在一片飞雪之中,漫天的飞雪飘落到杏色的桐油伞上。
—轱辘—轱辘—转动的车轮在过道处停下,车内探出一个妇人,“四郎。”
“阿娘。”王瑾晨撑着伞回过神来喊道。
“收拾妥当了,咱们走吧。”
“好。”
王瑾晨上车后理了理下裳,对着母亲愧疚道:“让阿娘跟着儿子来回折腾,是儿子不孝。”
“你既决定了便要万分小心,阿娘不求你能够光耀门庭,能够保全自己平安顺遂对阿娘来说便是万幸。”
“儿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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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萧婉吟跪于刚下朝回来的父兄跟前,萧至崇站在父亲旁侧劝道:“阿耶都让七娘跪了一个时辰了...”
“你闭嘴!”
嫡妻崔氏本想说些什么的也被这一声闷雷止住。
萧婉吟静静跪着一言不发,萧安介窝着一肚子火质问道:“你可知你在长安的事传到洛阳,人家是怎么传我们家的么?他将来是你阿姊的丈夫,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婚约在身吗?”
“儿只是下水救人,她为何会落水,阿耶知道原因么?”萧婉吟瞪着父亲反问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作为一家之主,萧安介很快就冷下了一张不悦的脸。
萧婉吟撇过头,“阿翁从没有教过我要为了颜面而见死不救。”又道:“兴时图你之利,落败时避你之远,听到流言而不去查真正的是非,只顾着颜面与旁人的眼光,这样的夫家不要也罢。”
——啪嗒——萧安介听着弦外之音的话登时大怒的拍桌,“你这是在指责老夫吗?还是老夫平日里太纵容你了。”
“儿不敢。”萧婉吟跪伏道。
“能以女儿之身下水救成年男子,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萧安介睁着怒目指道。
“你别发这么大的怒火嘛,”崔氏在一旁劝阻,“七娘素来心善,又不喜与人争抢,郎难道宁愿听信外人的流言都不愿相信自己女儿说的话么?”
萧安介将胳膊肘搁在桌案上撑着额头长呼了一口气,“我不管流言真假,单凭后嗣这一点,你与他绝无可能,为父将话放在这里,你下去吧。”
萧婉吟抬起头,旋即瘫软的趴在了地上,她让坐堂医这样说只是为了让王瑾晨与阿姊的联姻取消,同时也可为她断掉之后的隐忧,“阿耶...”
“下去。”
萧至崇走上前将妹妹扶起,“七娘,你就听阿耶的吧,”旋即凑近小声道:“朝堂上皇太后殿下准备拆除乾元殿修建明堂,殿下疏远诸儒而亲近北门学士,阿耶正为此事烦忧着呢,待风头过了,你的事再做商议吧。”
萧安介虽对她发了怒火,但也未做处罚,甚至连禁闭都没有,萧婉吟便拽着哥哥的手起身,“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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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寒风从端门吹入太初宫,一个四岁左右的团子从大殿内飞跑出,年轻女子紧追,“三郎,你慢点跑。”
小团子抬手搭在殿廊的圆柱上,呆呆的望着殿庭里的飞雪,“姑母,你看,下雪了。”
廊道右侧过来的女官福身道:“楚王万福。”
追出来的太平公主将一件厚实的袍子替小团子披上,转头吩咐内侍,“将楚王带回德妃哪儿吧。”
“喏。”
内臣应答的话音刚落,小团子便拍开他的手撒腿跑到妇人膝下,糯糯的喊道:“阿姨。”
妇人穿着命妇常服,温柔的摸了摸团子的头,“寻了三郎好久,原来是在太平长公主这儿。”
“刚入宫,便从阿兄手里将三郎带出来了,正要命内侍送他回去,正好德妃过来了。”太平公主回道。
“我就说,适才去了圣人哪里,圣人说三郎跟着长公主离开了。”德妃再次摸着小团子的扎总角的小脑袋,“若是长公主与上官才人无事,妾就先将三郎带回去了。”
“好。”
殿廊逐渐变得安静后太平公主从袖子里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入掌心,不到片刻便为掌心的温度所化,“明堂的事已经定下了么?”
上官婉儿点头,“殿下准备让驸马的季父薛怀义充任督造。”
太平公主听后眉头大皱,旋即将摊开的手掌握成拳,“什么薛怀义,什么季父,他不过是个市井无赖罢了。”
上官婉儿摇头,几片雪花飞进殿廊落在白裘的毛绒上,“七娘来洛阳了。”
太平公主扭头道:“是为了她在长安与那个什么家的庶子之事?”
“嗯。”
太平公主旋即冷笑,“这群世家将门第当脸么?四处攀附也不嫌累,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她心心念念了十年之久?我听说李昭德的幼子相貌堂堂,也与她相识久矣有倾慕之心,家世又好,为何不要呢?”
上官婉儿低头思索了一番,“李元符我倒是见过,至于七娘牵挂的人,我也只是在七娘口中听说她们的过往,不是人人都看重家世,七娘也不是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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