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出狂言的后果是,小玄子扮做小环子,在碧芙园整整守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破晓,初生的第一抹日光照在了他沉重的黑眼圈上,门口的石阶上昨夜结的一层白霜也渐渐融化,郡主才终于烧退。
小玄子也终于能回去交差了。
“环公公,我们郡主已经烧退,麻烦您回去与娘娘通报一声,郡主感念娘娘的好意!”梳雪从屋内走了出来,对玄一福了福身,感激地笑道。
玄一表面堆笑,乐呵乐呵地应着,心里却忍不住又暗骂了起来。
这郡主可真会挑时候退烧啊。
他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一整夜,还不能习武暖和暖和身子,郡主这退烧的消息若是再晚一分钟传来,要发烧的可就是他了!
这殿下可也真会大材小用啊。
他堂堂一个磨炼十几年的一等皇子亲卫,便是叫他派来扮做小太监守夜用的吗!
一思及此,玄一便觉得心口堵得慌,像是被塞了块石头般,又硌又难受。
可是他又拿殿下的胡闹毫无办法。
毕竟殿下的胡闹,也是因为他好死不死地将那掏心窝子的话脱口而出。
殿下这是摆明了报复他呢!
嘁,自己穿偷窥服,还不许人说了。
当真是……!
找不出一词来形容。
气急败坏的玄一刚一走出碧芙园,便也顾不上这是身在十二月天里,直接将身上那套太监行装扒了个干干净净。
内衫、外袍、头帽全数丢到地上,泄愤似的用了狠劲跺上好几脚,令那衣装一下变得褶皱无比。
但他仍觉得不够气,又将那布满鞋印的衣袍捡起来,大力撕成了好几道布条,揉成一团,双手往头顶一抛,这才心中好受了些,忙飞身回了七皇子府。
画婉将陆容予扶着,半靠在床上,又端过梳雪手中的赤豆小米粥来,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吹几下,才递到她嘴边。
“小姐,这两箱子物什和那环公公……真是婧嫔娘娘派来的不成?”
陆容予虽然退了烧,神情却还有些许疲惫,她将唇凑过去喝了一小口,闭着眼摇了摇头,轻声道:“婧嫔一向明哲保身,断然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与太后作对。”
“但她此番将这些物什送来,除非有人封锁消息,否则太后那处不可能到此刻仍没有动静。”画婉道。
陆容予垂眸。
“或许当真是有人将消息封锁了,也未可知。”
“可这天下,除了皇帝便是太后,还有谁敢在太后眼皮子底下作祟不成?”梳雪疑惑地看着她,又压低声音道,“听闻皇后与太后不甚相合……”
“但皇后与小姐并不相熟。”画婉摇摇头,又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小姐,“难道是……”
陆容予点点头:“是他。”
“为何?”画婉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知。”
梳雪这才反应过来两人说的是谁,震惊道: “你们说的是七皇子?!”
画婉即刻捂住她的嘴,“嘘”了声:“不可声张。”
梳雪忙点头。
因着这一病,陆容予连着有几日没去尚德学宮学书。
难得去学一次书的程淮安没见到日日去学书的陆容予,心中起疑,几番打听,才知晓她那日在华寿宫的遭遇,一时连后半日的功课都顾不得,急忙忙赶来了碧芙园。
她到时,陆容予正靠在床榻上看着书,见她来了,她便把书卷放下,将窝在被子里的身体抽出来,坐得挺了些,笑道:“你怎得这时候来了?”
程淮安见她面色苍白、形容憔悴,风一刮便立刻要飞走的模样,顿时又懊恼了起来,快步到床边坐下,握住她冰凉的双手,皱眉道:“嘉和,你可好些了?当日我并不知皇祖母为难于你,没能及时来救你于水火,是我的不是。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下大病一场,恐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陆容予见她关切至极,担忧地连眼眶都红了一圈,忙捏了捏她的手,反过来哄道:“我早已大好了,太医说只要休息几日便可,并无大碍,你无需担心。”
程淮安连连点头:“那便好,那便好。”
“这般天寒地冻的,我也懒得出门,正巧借病在屋里休息着。”陆容予笑道。
程淮安点了点头:“再有没几日,天更冷些,便不用去学宮了,待到开春之时,才需又去。”
“若真不去学宮,日日闷在这后宫之中,可会无趣?”陆容予问道。
以往她在江远侯府之时,时常会与画婉、梳雪上街逛逛,哥哥在时,还会带她去茶楼听说书,怎得也比困在这宫中有趣许多。
程淮安听她如此言语,顿时眼神一亮,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你可想出宫玩儿去?”
“想便能出去吗?”
程淮安眨眨眼:“自然!我时常出宫去玩!你只需换上画婉之衣装,我换上咏纹之衣装,我们装作出宫采购的婢女,便可轻易蒙混出宫去。”
“如此可行?”
“自然可行,我已如此溜出宫去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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