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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璋失声叫出来:“康帅!这怎么可能,他是阿耶义父,为何要构陷王家?”

王恪用冷笑一声,说道:“案发之后,老康急召我到节帅府,命我立即离开太原,他说,这是避嫌的最好办法。我却有些狐疑,若我们走了,岂不是坐实了我们做贼心虚。这是中人之智都可以想到的事情,他身为河东雄镇节度使,会想不到么?

为父没有同意,康帅很生气,狠狠斥责了我一顿,当时我却没有多想,以为他只是上了年纪,骤然遇到事端,急糊涂了。

到你们兄弟被槛押,康帅又命我把你们兄弟交出去,他说小儿争斗杀人,王家顶多就是管教不严,若再想方设法给你们脱罪,那就是仗势欺人了,最遭当今圣人的忌。”

存璋破口大骂:“入娘的老贼,无冤无仇,这不是害死我们么。”

王恪用说道:“我自然是严词拒绝,如果承认王家闹市杀人,那你们的祖父王仆射再无拜帅之望,岂不是入了敌人彀中。

程德臣的一番话,让我想到了很多,康成训不是没有动机构陷我们。

现在形势明摆着,康、王两节度,只能得其一。其实圣人和韦相想法是一样的,康王两家并雄于北疆,危害相权,又何尝不是危害皇权。

河朔三镇沆瀣一气,跋扈不臣,形同割据,前有教训,圣人不会允许河东变成河朔。

然而沙陀王氏功大,不节制大同军无以服天下,若让王家开府雁北,则康帅必去职无疑。在这种形势下,阻止王家成为大同军节度使,就是保住他康成训的河东帅位,他当然有可能构陷我们。”

存璋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失声叫道:“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奸诈之人!面上情同父子,背地里阴谋倾害,这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王恪用冷冷说道:“官场相争,你死我活,哪有什么情义可言,利之所在,出卖和背叛是家常便饭,你当是市井小儿争斗么。”

进通迟疑的问道:“光凭这些揣测,也不能断定此案幕后主使就是康帅,还是要从聂慕闰口中逼问幕后主使。”

王恪用说道:“这种事情,聂慕闰是抵死也不肯吐露的,打死她也没有用。你们的恪修叔父通过河东牙军中的好友,吐谷浑人白文珂处得知,河东牙军的军饷和军械使费,也秘密存在聂记柜坊,放贷生息。

这是一笔巨大的款项,比太原府公廨本金还要大的多,节帅府和聂记之间有着更大的利益,聂慕闰绝计不敢违拗节帅府的意志。

我又想到此案几个关键官员,他们固然是太原府的属员,但也归节帅府节制。节帅府设有馆驿使,分管道路驿传,保证大军调动畅通;而医疗署的医博士,也是河东牙军检校病儿官。若河东节帅命这些官员暗地里做些什么,他们也只能服从。

康帅即有动机,也有能力构陷王家,他是河东最有权势的人,如果此案是他指使的,我不会觉得意外,但我还是没有实证,也不可能拿到实证,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是个迷,各方都有可能。”

存璋和进通沉默了,他们毕竟年龄太小,尽管他们有年龄不相符的阅历和聪慧,成人世界对于他们还是过于复杂,朝堂争斗又是大石最凶险的事情,这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当进通奔走在驿站之中,他一直坚信,他能够通过一己之力,找到真凶,还王家以清白,还自己以清白。但当父亲把事情的原委一一向他述说的时候,他明白了,这个案子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即使是父亲大人,也很难找到真相。

而对于王家,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就算是找到幕后主使,也不是王家可以撼动的。现在要做的,是如何让王家从这张阴谋的罗网之中挣扎出来,把不利变成有利。

进通说道:“程德臣同意和父亲大人面谈,就是对太原府尹崔彦昭已经失望,既然如此,主审官王卞也可能抛弃崔彦昭,那么太原府尹就不能左右他们,此案又该如何结案呐?”

王恪用皱着眉头说道:“韦保衡失宠在即,崔彦昭已经是孤家寡人,不足为惧了。但这个结案判词却并不容易,不管是牵涉到太原府,还是节帅府,都是不可能的,主审官王卞决计不敢跟所有太原官场为敌,那也不是我王家利益所在。

所以我和程德臣商议,把主凶定在风谷山驿聂记柜坊掌家杨铭九身上,最能给各方交待。他是因为银钱纠纷,指使柜坊刀客杀人,又因为灭口,连杀数人。且收买驿尉陆贞六,为他到醉红楼杀人灭口,最终不惩被擒,也暴露了杨铭九自己。”

存璋有些惴惴的问道:“那陆贞六之死,又该如何弥缝?”

王恪用说道:“因为陆贞六之死,我与程德臣发生了争执。他的意思,还是陆贞六在醉红楼拒捕,受了致命伤。

他想把太原府摘的干干净净,把陆贞六之死推到王家和傅文达身上,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不想此案有一丝一毫牵涉到王家,或者王家的朋友。

最终商议的结果,就是那个大雨夜,雷火劈中西跨院,着起大火,将陆贞六和几个看守殛死。”

存璋蒙着眼睛,听到这里终于嘿嘿笑起来:“所以父亲大人冲进驿监,将西跨院烧成一片白地,大快人心,那就是罗织罪名,诬良为盗的狗屁所在。”

停了一下,他轻声问道:“张珉秀那几个差役,父亲大人如何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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