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此事你不必多管了,去换衣服。你祖父王仆射授了振武军节度使,诏书已下,老太君要开家宴,你好生伺候着。”
进通心中大吃一惊,祖父不是要授大同军节度使么?如何到了振武军!只是养父积威之下,哪敢询问,只得唯唯退下。
当晚,秦老夫人大开家宴,款待王氏宗族,儿辈、孙辈坐了满满一堂。
恪用带着存璋和进通参拜老太君,站在老太君身后伺候的,竟然是绮珠和绿珠两个小婢。绮珠偷偷向进通挤了挤眼,算是打了个招呼,进通不敢看,只是低头叩首。
秦夫人亲手拉起进通,看了良久才说道:“男儿要勤习弓马,风雨不坠,才能建功立业。但是也要读书明理,否则就是莽汉,担不起大将之任。要学你的克宁叔父,不要学你的存璋兄长,明白了么?”
进通再拜,说道:“谨遵大人教诲。”
秦老夫人这才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命他们兄弟退到一旁,整个过程没有看存璋一眼,这让存璋妒火中烧,愤怒的眼神似乎要烧了进通一般。
随后开宴,酒至半酣,即将担任天成军使的三叔公王德成叹道:“好好的大同军节度使,变成了振武军节度使,圣人好重的心机啊。”
恪恭把酒盏重重顿在食几上,恨恨的说道:“还不是康成训自作聪明,在风谷山驿搞出天下大案,害了自己,也害了我们!”
秦老太君问道:“如何害了他自己?”
五郎恪恭是二叔公友金之子,脾气比三郎恪用还要暴躁,不过在长辈面前可不敢粗声大气。见秦老夫人发问,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天威难测,风谷山驿大案和同昌公主薨接连发生,圣人的想法也大变。
如今韦保衡虽说还在相位,但备受冷落,宰相路岩、杨收重新受到重用。崔彦昭虽然罢太原府尹,但竟然接任了康成训的河东节度使,康成训贬恩州司马,岂不是害了他自己?可是伯父王仆射好好的大同节度使,也变成了振武军节度使,岂不让人气煞。”
秦老太君侧着头想了想,说道:“那新任大同军节度使又是何人呐?”
三叔公王德成摇头说道:“大同军又降为防御使,再无双旌双节了。听说新任大同军防御使是支谟,京师来的龟兹佬,也是个靠出身厮混的公子哥,听说他的外家是清河崔氏,和新任河东节帅崔彦昭沾亲。”
二叔公友金叹道:“你们官越来越大,掌握的兵马越来越多,心里却越来越糊涂,你们为何不为圣人想一想?”
六郎恪让问道:“王家开府大同,是天下所望,把仆射公送到苦寒的振武军,军粮都仰仗河东,形同发配,是圣人负我沙陀军,大人何出此言呐?”
王友金微微一笑,说道:“朝堂争斗,河东相争,大同诸将又斗的不可开交。身为天子,要各方团结起来抵御塞北胡虏,威慑河朔三镇,还不能让大臣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你们想一想,还有比这么安排更合适的么?”
王德成摇头道:“可吃亏的,还是我沙陀军,那些世家大族寸功未立,却节制河东雄镇,又要来大同,在我们头上指手画脚,让人如何心服。”
秦老太君说道:“康帅机关算尽,还是让圣人看破,天子到底是明白事理的,你们在家中口出怨言,可不是忠臣应该做的。”
秦老太君发话,席上一时沉默了,不过王家对振武军这个帅位,是无论如何不能满意的。
三郎恪用岔开话题,说道:“父亲大人从京师来书,说天子赐下了国姓,命我们重修宗祠。儿等商议过了,打算马上就动工,如果能在清明节完工,就能在新庙祭先公先祖了。”
秦夫人脸色一沉,说道:“真是岂有此理,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又是母羊生羔的季节,羊马刚刚熬过冬天上点膘,哪里有人手修宗祠?这才刚吃了几天饱饭,就忘了挨饿时光了?我做主了,等冬天农闲时候再说。”
王氏子弟互相看了一眼,只得唯唯听命。进通却想到,王家不仅弓马强悍,也是一个力耕之家,没有粮食和牛羊,再强大的弓马也没有用处。
秦夫人喝了口马奶酒,继续说道:“你们不要以为立了几分微功,就志得意满,骄恣蛮横,哪个家都是这么败亡的。
我们不是河北平卢、魏博、成德三镇,他们藐视天子,子孙世袭,自署文武将吏,不供贡赋。你们的功名富贵可不是祖宗给的,是圣人给的,圣人能给你们,也能收回去。
一旦圣人罢你们的权柄,那些党项人、吐谷浑人,甚至塞外契苾部就会扑过来,你们拿什么抵挡?
你们的长辈身在长安,无时无刻不想着沙陀王氏的生死存亡,何等艰危。你们倒好,要大兴土木了!”
老夫人越说越气,把酒碗重重顿在食几上。一众子侄孙辈纷纷离席跪倒请罪。
继任沙陀兵马使王尽忠笑着解劝道:“嫂夫人忒也苛责了些,孩儿们也是遵兄长仆射公的字谕行事,本无大错。今日是咱们王氏家宴,款待咱们得胜归来的儿郎,庆贺王家节制振武军,这是喜事,气坏了身子可就不美了。”
秦夫人见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挥挥手说道:“罢了罢了,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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