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白拧开瓷瓶塞子,倒出一粒丸药,黑乎乎的如黄豆大小,溶在酒水中无色无味,他捏着药丸移到鼻间,又抬起眼皮望着周芮,“母亲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催/情/药吗?”
难道不是?周芮错愕的看了眼药丸,明明方凝说过,她是真心爱慕江元白,只是江元白总是不冷不热,客气疏离,她想早些嫁入江家,哪怕不要名誉不要身份。
周芮自是感动极了,原本还有所顾忌,可方凝说,左右两人已经由圣上赐婚,早晚她都是江元白的妻子。
她糊涂,难道这些药丸,还有旁的功效?
会让儿子像当年的江文柏一般,死于非命?
想到这,周芮的神色乍然惨白,她夺过药丸,一把扔到地上,嘴里念叨着“幸好你没吃,幸好..”脚下已经将药丸踩得稀巴烂。
这药里加了多少厉害的东西,恐怕只有李清绮和方凝知晓了。
“儿子,那方凝到底去了哪里,她在我们家中消失,方鸿卓会不会.....”周芮紧张极了,她焦虑的在房内来回踱步。
“明日一早,整个京城都会知晓方凝去了何处,这件事与我们江家无关。”
“方鸿卓到底提拔助力过你...”周芮语气一软,又忽然想起丈夫的可怜,情绪来回的剧烈波动,她死死咬着唇,心脏跳的狂乱不休。
江元白轻笑,“娘,有句话我不说,其实你自己清楚。
若是他果真记得与父亲的约定,缘何父亲亡故那么多年,他一封书信都没有问候?”
方鸿卓被李清绮管的服服帖帖,自然不敢忤逆她的意愿。李清绮心气高,攀附沛国公无门后,迅速找到方鸿卓,一番甜言蜜语,转眼成了状元夫人。
她这样的女人,又怎会任由方鸿卓做主,把女儿嫁给一介白衣呢?
方鸿卓必然默认了婚事作罢,遂也不再与江家联系,而李清绮则在方凝及笄之后,开始为她寻觅门户尊贵的世家贵胄,怎么也不会想到,江元白竟然能一举高中,夺得魁首。
“可你高中,他的确出了不少力...”
“娘,我读了十几年的书,好容易考进殿试,被圣上选做进士榜首,与他没有半分干系。为官后,他缘何帮我,不过是要将儿子拉拢过去,以便...”江元白将剩下的话咽回腹中,他不会再同周芮讲了。
在这偌大的京城,人人各怀鬼胎,为了彼此的目的拉拢逢迎。
周芮离开以后,江元白从房中踱步到院内,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湛凉的风轻轻拂过他的面,带了丝丝湿气。
他有许多事情没同周芮讲,比如,他进京那年,险些遭人设计,沦为达官显贵怪癖下的玩/物,他拼尽全力逃出生天,机缘凑巧救下一个人来。
江元白披上一件玄色披风,就着茫茫月夜,从后门寂然无声的绕了出去。
琼楼灯火通明,彻夜狂欢。
楼下有条河,推窗便能看见满河星光碎如银玉。
江元白坐在榻上随手翻了下话本子,看了两眼,屏风后走出一人,他的脸有些瘦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看到江元白后,不觉松了口气,大步走来坐到对侧。
“刑部那件事,你做的滴水不漏,大哥和二哥争到御前,父皇明面上没有动怒,实则心生不满,想必过不了几日,左迁的人便能定下。”他喝了口茶,眉间笼上沉思。
“树大根深,想要撼动两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刑部的事情,未免能如殿下所想。”江元白与他意见相左,那人咦了声,好整以暇的望着他,示意继续说。
“依我所见,圣上此番会将刑部交由大皇子全权处置,毕竟宁家主管刑部,如若大皇子没有犯下不可宽恕的过错,圣上不会轻易动他。
我们需得沉心静气,坐待良机。明年春闱,天下学子涌至京城,正是殿下笼络人才的好时候。”江元白徐徐说来,又察言观色瞥了他一眼。
皇后及左相吕鸿辉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江元白知道最近接连事成,他有些掉以轻心,这个时候,若不按住他的得意,恐会因急进而至全局散乱。
对面那人听出他话里有话,浮躁的心思被人看透后,也慢慢冷静下来,他叩了叩桌子,低声道,“春闱你可是有合适的人选?”
江元白点头,方欲开口,忽听窗外一阵窸窣隐秘的脚步声。
两人凌厉的站起身,对视几眼后,那人从屏风后径直绕出,一声闷沉的石臼声,房里只剩下江元白一人。
门咣当一声被踢开,江元白抬头,看见来人的一刹,不由惊道,“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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