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的开端一点也不愉快,祝荧认为自己的十八岁糟糕透了。
不对,从他睁眼来到这个世界,他的生活就是一团乱,是无尽的沮丧和隐忍。
他尝试过反击,可是这种滋味并不痛快。
作弊的通告很快公布,考场里一共三十个人,有十六位同学涉嫌串通。
处罚是数学考试以零分计算,他们肯定要去末尾的班级了。
祝荧被摘得干干净净,有人在班级群里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一百四十五就是了不起”。
那几个弄坏笔盒的人都在处罚人员里,下学期重新分班,祝荧不会再看到他们,也算是件好事。
年级主任单独打他电话,问:“你打算留在二班吗?还是去一班?”
以祝荧的情况,到哪里都一样,他只盼着高考后能逃离眼前的环境。
他道:“看学校的安排,我随意的。”
主任警惕道:“你的背景音怎么听起来那么杂?你跑去打工了?”
祝荧敷衍:“是手机不太好,信号比较差。”
他挂了电话,转身回到大排档收拾餐桌,把碟子垒到盆里端去后厨。
这盆东西的分量不轻,天生有弱势的Omega需要用点力气,如果是Alpha和Beta就会好很多。
每当这个时候,祝荧发自内心希望自己从未有过腺体。
他在分化后就查出了信息素紊乱症,这种病症非常罕见,且在他身上简直出现得没道理,他按理并没有发病因素。
他只能自认倒霉,偶尔不可控地溢出玫瑰香气。
就像现在,他下班路上又散发了信息素,惹上了多余的麻烦。
醉醺醺的路人闻到芬芳的玫瑰味,一时将祝荧当成了清秀的姑娘,肤白貌美又纤细。
他大大咧咧道::“嘿,小美人。”
祝荧要去药房买抑制剂,冷漠地将男人视作空气。
路人发现他有喉结,不满地嘟囔:“怎么是个男的啊,可惜了……”
医师看祝荧捂着后颈,见惯不怪地拿出一盒针管和液体,让他快点处理一下。
“多买几盒备着吧,你这样一来结合期就往我这里跑,我都不敢节假日关门。”
祝荧想想也是,不过身边零钱不多,只能买三盒。
医师问:“听说你家最近被砸了?”
祝荧有点难堪地点了点头,默默打抑制剂。
“哎呀,报警没有?你爸也真是的,到现在了还继续拖累你们母子俩。”
他爸是这条街上有名的老无赖,喜欢喝酒赌博。在离婚前,潦倒的男人常常烂醉如泥地回家,再冲着祝荧破口大骂。
半辈子过得失败潦倒,只有这种时候会逞能,所有的本事都用在打骂孩子上。
同样贫穷的邻居看不起他爸,祝荧也鄙夷,甚至是仇恨。
他道:“明年我就出去读书了,他再折腾也折腾不了多久。”
反正门窗都旧得没眼看,换掉也没太大损失。倒是和那群小混混协商的话,搞不好又要和他爸扯上关系,自己也便懒得追究。
祝荧筋疲力尽地走回院子,地面坑坑洼洼的,墙壁上有生锈的排水管暴露在外,毫无美观可言。
那扇刚装上去的木门显得格格不入,这里似乎不该出现这么崭新的东西。
顾临阑听到脚步声就推开了窗,和他说:“我妈让我切半个西瓜给你,你是现在拿回去,还是在冰箱里放一晚上?”
祝荧道:“冰箱里会串味吗?”
“嘴巴还那么挑?没有腌菜,你放心好了。”
祝荧回去冲了个澡,换上宽松柔软的睡衣跑去吃水果。
他边吃边看顾临阑的纠错本,顾临阑和他成绩差不多,在市重点里当竞赛生,平时题目更难一点。
“想读哪个大学?”祝荧打听。
顾临阑道:“肯定和你反着来,你巴不得越远越好,我就想留在本市。”
他的家庭有些特殊,父母天生聋哑。尽管过得不富裕,但家庭幸福温馨,经常好心邀请祝荧一起吃饭。
不过,残疾人总归有诸多不便,顾临阑很难不去担心。
“可是叔叔阿姨应该会希望你去外地多走走。”
“这里的高校都很好,资源也不错,我真的没有离开的想法。”
祝荧拿小勺子挖着西瓜,看完这页的错题,自己琢磨了一会新的思路。
这里的隔音效果差,等到西瓜被吃了大半,有汽车的声音在巷口停下。
与一般在附近能听到的不同,那辆车发动时不是苟延残喘的,即便没在面前驶过,光听响声就感觉得到平稳顺畅,以及价值不菲。
过了会,祝母在院子里诧异:“怎么两个月没回来,门都干脆换了一扇?”
祝荧朝着窗口喊:“之前那扇坏了!”
祝母也向他扯嗓子:“为什么会坏?是不是你这小孩总爱甩门?”
她身边有个体型高大健壮的青年,笑着道:“一回家就和孩子吵?”
祝母对那位青年很恭敬,说:“不好意思,没吓着您吧?”
周涉看祝荧捧着西瓜出来,裤子长度在膝盖上面,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小腿,眉间的美人痣在月色下异常地艳。
祝荧客气生疏道:“您好。”
祝母说:“我盼到你放假休息了,也想来见见你,正巧搭了周先生的车过来。”
“没关系,我也好奇你家的好学生长什么样。”周涉这么答着,眼神一直停留在祝荧身上。
他说:“听说你成绩很优秀?”
祝荧道:“还行,算不上有多好。”
“我弟弟也和你一个学校,不过他没你省心,这些天闹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祝荧对那些同学没好感,也无意去问他弟弟是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祝母催着祝荧开门,转头问道:“您要不要喝杯茶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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