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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沐漓今天试的,是剧里云栖最爱的一场戏,也是《长生殿》里最凄美的一段戏,讲的是马嵬惊变时,唐明皇杨贵妃遥对鹊桥上牛郎织女密誓,生生世世在一起。

这场戏没有搭档,只是她一人的独角戏,她站在幕后,闭眼舒了口气,在脑袋里又过了一遍昨天看的剧本。

京城里有一戏子,卖艺不卖身,水袖一舞,最是倾城倾色。

她原是北境公主,最喜中原戏曲,父王曾悬赏天下名角、戏班子只为博她一笑。

国家覆亡后,世间传闻公主站在城墙上唱了两日,舞了两日,见者皆泣,后公主再未出现过,百姓皆知公主已殉国。

她身负重伤,辗转来到了中原,化名云栖,为复仇假意接近相国家小女儿秦语嫣,也就是女主,后嫁于五皇子,与相国小女儿决裂,刺杀皇帝未遂,女主求情,赐一白绫,保其全尸,死时戏服在身,嘴角漾笑,堪堪不过二九年华。

这是《朱雀》里云栖的故事,只在女主生命里短暂路过,但确是剧里让人最心疼的角色,小小年纪背负家国大恨,含着金汤匙出生,最后却死在异乡牢狱。

“开始吧。”台下工作人员扬声提示。

许沐漓收了收心思,琴声一响,戏便开始了。

油彩墨面,着一身华丽戏服,她踏着步子缓缓走上台,身姿盈盈,青衣袅娜,拨动长长的水袖,只轻轻一抚,便引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意。

台下昏暗一片,没有灯光,许沐漓看不清那坐在前头的挺拔身影,索性就沉在戏里,不去想也不去看,只一心唱着与唐明皇的海誓山盟。

唐明皇欢好霓裳宴,杨贵妃魂断渔阳变。

她咿呀咿呀地唱着词儿,字字千般情致,万缕柔肠,像十几岁时,一遍遍在台后练的那样。

师傅说过,上了台,便是那戏里的人,所以她现在,就是情坚身重,即将与爱人生死两别的杨贵妃。

台下昏暗里,顾庭深紧紧盯着台上的女人,气息有些紊乱,他面色未改,但却紧紧攥着椅子扶手。

他的阿漓,他的小阿漓长大了,不用他的保护也成长的很出色,明艳动人,他有些抑制不住想要上去抱住她的冲动。

台上人唱“若得个长久时,死也应。若得个到头时,死也瞑。”句句凄哀,字字唱在他心尖上。

一束淡淡的灯光从舞台上方倾泻而下,跟随她的脚步投在她银光滟滟的行头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美,顾庭深说不清,他知道,台上的小姑娘只站着不动,便引得他想把她揉进怀里,占为己有。

他看她脚步踉跄,神色悲怆,眼角似乎还有泪,身板单薄柔似水,像随时都能消失一样,眸色暗了暗。

“出去。”顾庭深转头看向身边的制片人,语气冰冷,宁特助会意,带着剧组的人员匆匆离场。

他单手撑着舞台跳了上去,一把拥住还沉浸在戏里的人。

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阿漓有些懵,她挣了挣被他抱住的胳膊,“顾庭深,你干嘛。”

她还没从杨贵妃的哀伤里跳出来,声音有些闷闷的、娇娇的。

“别动。”顾庭深嗓音有些哑,他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细嗅着怀里小人的馨香,“让我抱一会儿。”

她推了推面前男人,力道对他来说跟小猫似的。顾庭深一向这样由着性子来,她拿他没办法。

他低笑了一声,气息吐在许沐漓脖子上,凉凉的,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向后退了一步。

顾庭深抬头看着她惊慌的眸子,眼神愈发浓烈,他虚捂住她的盈盈润水的眼睛,睫毛一扫一扫,还有些湿湿的,他的心都要磨化了。

“阿漓,对不起。”

良久,她听到他开口说道,脑子里有些嗡嗡。

她等这句话等的许久了,等到她都以为她要从心里忘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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