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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见微走之前童少悬跟她提了婚期。

“我耶娘查过了,明年正月初十是个好日子,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行啊。”唐见微答应得很爽快“我没什么意见,耶娘查好了就行。”

“嗯那好,回头我就跟耶娘说去。”

唐见微走了童少悬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许久没有感觉到的疼痛在唐见微离开之后又开始发作。

刚才集中注意力时感觉不到疼痛这会儿一动弹便是一阵撕心裂肺。

童少悬疼得龇牙咧嘴完全不敢动。

没想到唐见微还有转移疼痛的功能……

将发髻上的玉梳背拿下来仔细地看着。

这是唐见微给她的信物。

童少悬心窝里的那层热意还未褪去将温凉的玉握在手中触手升温,细腻柔滑的触感坚固,但却脆弱。

就像唐见微这个人……

童少悬握着玉梳背,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药的缘故此时即便疼痛在身她也有点困。

将信物压在心口,童少悬含笑进入梦乡。

成亲之日便定在正月初十。

距离正月初十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童府便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童长廷字写得好看负责写喜帖。

将十多张写好亲朋名字的红纸贴在一块儿卷成卷轴交给童博夷和童少潜。

彼时纸贵,每家都派送喜帖的话得是一大笔开销。

大苍平民通常采用的做法便是将所有要邀请的亲朋好友的姓名写在卷轴上随后挨家敲门告知吉时。

确定会出席婚宴的便让人在自己的名字后画个圈,之后两人再前往下一家。

童博夷和童少潜负责在夙县城内跑,童长廷和宋桥则写好了喜帖,寄送去给外地亲眷,若是能来的到时候直接登门便是。

宋桥给她娘家送了喜帖,童长廷这头耶娘已经不在,送了几帖去他的兄弟姐妹府上。

“让你那宝贝大女儿带着媳妇快些回来。”宋桥嘱咐童长廷,“跟着媳妇回娘家,一去就是大半年,头几个月还知道写信回来报个平安,这个月呢?毛都没见着一根,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就一百里地,你让柴叔亲自跑一趟吧。阿念要成亲了,她二姐人在前线赶不回来可以理解,但这大姐还躲着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像话?”

童长廷道:“还不是你当初跟她说人家唐三娘的事儿把她给吓着了,带着媳妇立马奔娘家避祸去了。”

“怎么着,你还怪起我来了?当初唐三娘还没过门的时候你不怕?唐家悔婚的时候骂天骂地的那个人不是你?”

“嘘嘘,小声点儿。”童长廷往西院的地方看了一眼,“别让人听见,多不好。”

“听见就听见了,我在我自己家里,我乐意说!我还就大声说了!啊!啊啊啊!”

童长廷:“……”

一提到唐见微,宋桥的火气又开始蹭蹭地往上冒。

本来悔婚这事儿摆在这,她对唐家有成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后来唐见微到了童府,带着个得了痴症的姐姐,身世的确可怜,让她住在府上也不是不行。

不仅让她住下,还好吃好喝招待着。

她想要在外面摆摊贩卖,宋桥说过一个“不”字没有?

和唐家的矛盾是上一辈的事儿了,从唐见微的言语之间宋桥也发现,唐见微对悔婚一事似乎完全不知晓。

下一代的恩怨不应该强加在这一代身上,宋桥明白,所以她对唐见微够好了。

而且唐见微知书达理,住在府上也会交月钱,做的菜好吃,的确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娘。

可这回冲撞县令是怎么回事?

她想要做生意,那是她的志向,宋桥无权干涉。

但冲撞县令这事儿可大可小,无论阿念是不是主动为她扛罪,二十大板可是活生生地打在她女儿身上,也打在宋桥的心上。

一想起阿念身上的伤,想起那血肉模糊的场面,宋桥心就颤得厉害,眼泪忍不住往下落。

上次阿念也是为了救唐三娘伤了肩膀……

为何一沾上唐见微的事,阿念就要受苦?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好感在女儿一次次的受伤中逐渐瓦解,现在宋桥一想到这个人就心烦意乱。

“好好好,你乐意说便说,乐意喊还喊,小心点喊别晕倒。我走了。”

童长廷转身要离开,被宋桥一把拽了回来:

“你去哪儿啊?还玩离家出走?”

“不是你让我去通知阿照她们回来的吗?我找柴叔去!”

童长廷实在害怕宋桥发飙,她自己生气也不跟害她生气的人理论,就知道摁着丈夫磋磨。

每次她心情不好,童长廷就觉得浑身皮疼,不赶快跑的话说不定一会儿就会被她掀掉一层皮。

行吧,也不用柴叔跑了,他亲自去阑县一趟,将阿照她们接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妻子应该已经消气了……

童少悬卧床难起,自然没法去书院。

唐见微承担起替她去书院的任务。

每日唐见微准时出发到白鹿书院上课,将先生所教的所有课要记录下来,回来之后再跟童少悬一一重复,不让她落下课程。

早上摆摊的任务就交给紫檀了。

紫檀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可以去找季雪帮忙,炸油条和鸡蛋灌饼的技术她熬夜苦练,虽然没有唐见微那么纯熟,可慢一点儿归慢一点,味道不打折扣。

“不过三娘,有件要紧的事情我必须跟你说。上回你寄走五十两之后,又买了裙子披肩和各种药材,咱们的金库元气大伤啊!早点摊没有你坐镇的话,我把季雪拽过来一起忙活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勉强能应付,只不过你在的话一个早上能挣个三两,可我动作慢,只能赚二两。回头你再给东院送吃的,咱们可能没多久就要被掏空了。”

紫檀一直帮唐见微管着钱,积蓄有多少她心里最清楚,其实还有两个大银铤没有动。即便歇摊一个月,她们主仆仨过日子的钱还是有的。

不过渐渐明白银子不好赚的紫檀学会了未雨绸缪,不能等到真的一俩银子都不剩的时候才开始着急,她得提前给唐见微一些提醒。

毕竟最近唐见微花钱有点太大手大脚了。

特别是在童少悬身上花的,完全是没有思考随手便砸。

“没事儿,不用担心。”没想到唐见微却说,“我已经了解夙县百姓的口味,准备好下一步扩张的计划了。先熬过这段时日,等阿念自己能去书院了,我就推新的食单,咱们的收入很快便会翻倍。”

这话若是别人说的,紫檀只会觉得此人信口开河。

收入翻倍这种事儿可不是随口一说便能成的。

但是三娘说,紫檀非常信服!

不仅信服,还无比期待!

“有什么新食单?”紫檀立马精神起来,追问道,“是我吃过了吗?还是新的?!”

唐见微还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走了啊,早点你能卖多少就卖多少,人多的话让大伙儿稍等一下,宁愿慢点也别出错,收钱别少收。”

“放心,我这种守财奴就是为了收钱而生的,你回来看我脑袋没了钱都会在。”

唐见微:“……”

其实童少悬对唐见微帮她去学堂这事儿也挺不解。

“不用啊,落下的课回头再补上就好。”

唐见微却十分严肃地否定了她的想法:“你永远不知道先生教的哪一点要义会对你有至关重要的影响。就算你觉得先生们教课无聊,说的都是你已经明白的道理,可书院依旧要去。先生们除了带你解读经典之外,亦会在有意无意之间讲述典籍上没有的知识。你对中枢的理解,不正是从这一点一滴中吸取而来的么?另一方面也至关重要。我听说白鹿书院乃是昂州四大书院之一,每回都会有高中进士之人?上回甚至中了一甲进士及第?”

童少悬点点头:“是啊,要不然每年也不会收那么贵的学费了。”

“当初你会去博陵游玩,和你那长孙家的姐姐一块儿参加宴会,结识女官,不就是为了以后入仕铺路吗?如今你所在的白鹿书院的同窗,将来极有可能摇身一变成为达官显宦,你又何须去博陵伸展人脉?人脉就在你身边。只要你好好去书院读书!”

唐见微的思路让童少悬叹服,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唐见微便拿着她书院的符牌,跟书院通了气,替她去学堂。

第一日刚去时,听说油条西施替童少悬来上学了,可是将男部的学生惊动了,全都涌到女部来围观。

还是孟先生有手腕,拿着竹子做的教鞭在空中抽出了呼呼劲风,他们怕掌心开花,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即便在女部唐见微也相当醒目。

葛寻晴见着她的时候以为看错了,还跟身边的白二娘说:

“这人是谁啊,为何模仿我嫂子的风格?别说,还真挺像的。”

白二娘提醒她:“你再仔细看看。”

“天咯,真是我嫂子!”

葛寻晴立即迎上去,就像是见到失散多年的亲娘一般握着她的手,惊喜万分:

“嫂子,你怎么在这儿?!”

“阿念不是受了伤么,我是来替她上学的。”

“啊?这也能替?”白二娘没想到还能有这种事。

葛寻晴立即自告奋勇当她的向导,带她去学堂。

今天早上女部是孔先生的课,唐见微有段时间没进学堂了,这次听课也觉得挺有意思。

这孔先生引经据典,说得也还不错,并没有像童少悬所说的那么无趣。

有可能是孔先生年纪大了,说话的语速实在太慢,不知不觉中有催眠的效果也有可能是童少悬天赋异禀,孔先生说的这些她或许早就吃透,不往深里讲的话,对于这位神童而言的确有些无趣。

今日孔先生讲的是左传,说到僖公二年春,诸侯城楚丘而封卫焉……

唐见微一边听一边速记,记着记着,发现孔先生说言要点比她想得多,一张纸正反面都写完了,居然有点写不下。

到书案里摸索一番,希望能找到可供书写的纸。

即便没有纸,扯出些布或者竹简也行。

葛寻晴坐在她斜后方,唐见微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眼里。

看她往书案里摸索,忽然想到一件不得了的大事,立即对着唐见微的后脑勺“嘘嘘”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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