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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宴/文

梁函与秦至简针锋相对,看起来互不相容。

路思琪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是这样局面,她深吸一口气,摆出笑脸打圆场:“小秦,你别和梁函一般见识,他年轻气盛,要强惯了。”

边说,路思琪边拉了一把梁函,示意他不要得罪了秦至简。

大家都在圈子里混,秦至简的公司虽是新秀,却似乎摸清了舆论场的法则,很擅长在新媒体阵地上造势。这是路思琪最看重、也最向往的。梁函眼光再毒辣,归根结底只是服务于创作。如今的影视作品要想有所成就,更离不开的是宣发。

说完,路思琪又喊服务员过来,点了一瓶红酒,对二人道:“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等真开机了,你们两个还少不了要沟通呢,喝点酒,就当做交朋友了。”

秦至简听出路思琪的立场暂且还在自己这边,耐下性子未发作。他半笑半试探地问:“梁导对段林秋这么不满意,看来,我们的竞争对手一定很强劲了。路总一直不肯告诉我是谁,到现在了,还不能说吗?”

路思琪轻叹气,亲自给秦至简倒酒:“是很不错的一个小孩,大学还没毕业,连公司都没签。”

话音刚落,路思琪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面色微露讶异,当即道:“不好意思,我得接个电话。”

能让路思琪在饭局上停下来去接的电话,料必是个重要的人。

秦至简微笑示意对方请便,随后,他就听到路思琪一边站起来,一边对着电话那端很客气地打招呼:“叶宣,你怎么想起来联系我了?”

叶宣的名字让秦至简下意识地留意。

那可是经纪人行业里的大前辈,早年间供职浩粤娱乐,因为叶宣的出走,浩粤娱乐如今几乎垮台,在行业里快要数不上名字了。

若论经纪人手腕,叶宣自谦第二,等闲人不敢再称第一。

梁函看到秦至简明显被这个名字牵动神经,他浮出笑意,自顾自地倒酒,气定神闲道:“路总刚刚没介绍完,我替她来说吧。我们另外一个备选的演员叫邵安钦,今年19岁,来试戏的时候还是他妈妈在带,并没有专业经纪人服务。”

“邵安钦?我见过他。”秦至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很清隽的面孔,“他妈妈带他来过我们公司,起初是想签给我的,不过他妈妈确实有点难搞,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家长要干涉工作的艺人。梁导难道不愿意和更专业的经纪人打交道吗?”

梁函不置可否,甚至很罕见地顺着秦至简的话接了下去,“确实,很多时候,一个出色、资深且专业的经纪人,能为艺人本身加很多分。”

刚刚还锋芒毕露的人,此刻竟开始态度转圜。

秦至简眉心微皱,敏锐地察觉梁函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梁函举起酒杯,轻声道:“叶宣姐签下邵安钦了。”

“叶……你说什么?”秦至简滞住,脸色微变,“邵安钦签给叶宣了?”

他话音方落,便见路思琪去而复返,推门进来。

秦至简的目光直白而锐利地对上路思琪,路思琪果然下意识闪躲,转而假笑道:“哎呀,你们在喝酒了?太好了……来,小秦,我和梁函一起敬你一杯。”

路思琪放下手机,并没坐下,就这样站着拿起酒杯,递到了秦至简面前。秦至简岂会坐着受敬,便也跟着站起身。路思琪的口风与适才几乎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小函刚刚说话虽冲,但他确实也有道理。既然漫画作者都已经发博澄清,想必不会对段林秋老师有什么影响了。选角的事我还得回去再想想,尤其要和我们导演商量,作品是第一位的,相信小秦你也能理解……这杯我干了,谢谢你对我们项目的支持。”

说完,路思琪飒爽干脆地仰杯饮尽。

秦至简几不敢信,明明他离成功只有咫尺之遥,叶宣只是一通电话,竟就把局面撬动。

路思琪虽然没有说最后的决定,但她的动摇,就已经意味着梁函的成功。

梁函笑眯眯地端着酒杯,主动凑到秦至简的杯口碰了一碰,他的胜利不言而喻。有叶宣和她背后的团队做砝码,路思琪没理由不考虑从各方面来说都比段林秋更合适的邵安钦。

秦至简固然是很优秀的经纪人,但距离成为行业中的一面旗帜、一个时代,尚且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叶宣,是那个已经站在赛道终点的女人。

“秦总,我也敬你。”梁函将酒杯晃了晃,随后一饮而尽。

他干脆利索地喝了酒,冲秦至简亮了亮自己干净的杯底。两人目光交错,梁函很明显地看出,秦至简一贯隐藏极好的情绪在这一刻有些绷不住的外泄,兴许是不服输,又兴许是还在算计什么。

似乎是不爽梁函这样探究的窥视,秦至简立刻垂眼遮住了心绪,沉默地喝尽了自己的杯中酒。

梁函大获全胜,心下畅快。

这顿饭吃到这里,算是吃尽了它的意义。

路思琪没道理再让秦至简请客,她抢着出去买了单。

一大瓶红酒没喝多少,留在原地看起来有些可惜。

梁函见秦至简还是没什么表情地坐着,便又先后往二人杯中倒了一点。

秦至简斜觑梁函一眼,没好气地问:“怎么?还要我为梁导喝一杯庆功酒吗?”

他看这一眼不要紧,却发现梁函居然耳颈处透着可疑的红。秦至简知道梁函酒量差,只是全然没料到对方竟差到这种地步。梁函皮肤本就白,稍稍有些酒意皮肤便红得明显。

梁函可能是被他逗笑了,也可能是胜局已稳,嘴角不自禁上扬,调笑着说:“秦总别生气,输给叶宣姐,不是很正常?”

秦至简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看他。

梁函以为秦至简在生气,便不勉强,自顾自与秦至简面前的酒杯一碰,又干了。

他放下酒杯的时候,路思琪买单回来,大家各自拿起东西离席。路思琪还在旁边和秦至简说着场面话,梁函摸车钥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些头晕。他一边跟着两人往外走,一边打开手机习以为常地叫代驾。他今晚本没想着要喝酒,全无准备,否则就不会开车来了。但一想到刚刚自己算是大获全胜,就差把秦至简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这酒喝得实属不亏。

梁函慢吞吞地跟在秦至简和路思琪身后,倒不是他不想快走,是脚下虚浮,实在不敢走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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