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淑娟被细羊绳绑了个结结实实,她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刚进营地时还一切都好,吃饭洗澡换衣,只是蒙古包门口有人守着不许外出,不一会儿就有蒙古亲兵进来把他们三人绑了个结结实实,面对着明晃晃的钢刀,三人都没有丝毫反抗的想法。
真正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被带到这个蒙古包外后,周边的蒙古亲兵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仿佛他们是三只待宰的羔羊,这本来是件很正常的事,别说现在他们三人手无寸铁,又被绑了个结实,就是放开他们的手脚,在这些健壮的蒙古亲兵面前,也是死路一条。
问题是这些蒙古亲兵看他们的眼神中包含的不只是怜悯那么简单,还潜藏着某种期待,仿佛他们都在等着看一出精彩的好戏,所以这个聪慧的姑娘紧闭双目,全力偷听着周围蒙古兵的对话。
很快,她就听到了几句足以让她心胆俱裂的对话。
“你说那二个小子是先被杨大人切了还是先让杨大人用针给他俩活络一下?”
“那要看张大人的意思了,要是把这二个小子卖给杨大人,那杨大人肯定是一刀切了事,要是不卖的话,杨大人也只能用针过过瘾了。”
“那你说这个小丫头,杨大人会怎么办?”
“你跟着台吉大人的时间还短,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杨大人对人的了解那真是了解到骨子里了,对付这种黄毛小丫头都不用别的,就两招就够了。”
“你见过啊?”
“见过啊,之前有个侍女被别的台吉收买,充当内应,被杨大人识破后,当着所有侍女的面,先是用钢针钉入那名侍女的指甲缝,见她不招就又把钢针烧红了扎入她双指之间的嫩肉之中,当时侍女叫得那叫一个惨啊。能把草原上的狼吓跑。”
“那最后招了没有?”
“招了,我亲眼看着,就扎进去两根就全招了。不过,在我看来,还不如不招呢。”
“为何啊?”
“等她招完了,杨大人就和台吉大人把她要到自己营帐中,说是试验什么新的刑具,接下来半个月,我们都离杨大人那几个蒙古包远远的,因为里面传出的声音实在是太碜人了。”
“然后呢?”
“哪儿还会有什么然后?”
吴淑娟已经快要被这对话吓傻了,直到被一名壮硕的蒙古亲兵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进蒙古包里,她才稍微反应过来一点。
蒙古包充斥着诡异的氛围,几位大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只有那个奇怪的杨大人一脸兴奋的表情,姐姐则低垂着头,双手死死的抓着蒙古袍。
当那个杨大人用十分期待的眼神扫过二名少年时,吴淑娟甚至可以听到身边两名同伴牙齿打架的声音,他们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如果不是咬紧牙关,估计就要哭出声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要杀我们,那就别救我们啊,少女在心中哭喊着。不行,就算是死,我也要问个明白,她不想做个糊涂鬼。
就在那个奇怪的杨大人刚要起身之时,少女忽的抬起头,明亮的双眸直视着张亦隆,“主人,我的命是您救的,从那时起,我就您的家奴了,要死要活都在您的一句话。我只求一件事,告诉我为什么?”
“知道自己是家奴,还敢和主人这么说话,这丫头片子欠调教啊,”杨大乖脸上闪过一丝狞笑,“岁数小,伤口恢复就快,张大哥,我让人先给她来上20鞭,让她长长记性如何?”
说着,杨大乖一招手,两名蒙古亲兵就要进来把吴淑娟拖出去,少女没有做无谓的反抗,只是看着不远处面无表情的恩公。
“等一下,”张亦隆制止了蒙古亲兵的动作,“既然是我的家奴,那我说了才算。我不介意这种冒犯,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给你个答案。”
张亦隆用手中的木勺指向低垂着头的姑娘,“作为救命恩人,我对你们姐妹没有过多的要求,只是要求她能把你们这次私贩兵器之事说个明白。这事关乎到整个蒙古右翼的备战,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算是我也保护不了你们,你们还是会被送到归化城,等待你们的只有受尽酷刑后被处死这一条路。你听懂了?”
“是的,主人。”
“好,”对于这个少女的聪慧,张亦隆还是很惊讶的,他继续说道:“我给了她三次机会,说出最重要的细节,我都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可她就是不肯多说一字。于公于私,我该不该处罚她?”
“应该的,主人。”
“很好,这就是原因,至于说你们三个,确实无辜,但如果你姐姐一心求死,宁可牺牲你们三人也不愿多说一字,那我也没什么办法。我只能保证一点,给你个痛快。”
少女看了眼姐姐和身边已经吓瘫的二名少年,轻叹一口气:“既然是这样,主人,我无话可说,一切听凭你的安排。”说完,闭目等死。
看着她一副引颈就戮的表情,胡新明打破了进包以来的沉默,“张哥,我说几句。”
张亦隆轻轻点了下头。
“你叫常淑娟是吧,”胡新明同样叹了口气:“不要以为我们都是铁石心肠的魔鬼,真要是那样,张哥完全没必要冒险救你们。可为什么救了你们之后,却还会搞成现在这样,就在于你姐姐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
“那就是,她死命保守苏木沁板申的秘密,最终是保护了板申里的百姓还是害了他们。你一看就是个聪慧的姑娘,我问问你,是你们一个板申里的百姓重要,还是蒙古右翼三万户所有人的性命重要?”
“这位大人,自然是三万户所有人的性命重要。”听到有人问话,常淑娟睁开了眼睛,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苏木沁板申什么时候重要到会影响右翼三万户所有人的性命了?
“那你就能理解我们的苦衷了吧,为了让更多的右翼三万户百姓活下来,我们不得不去做一些违背本心和良知的事,所以我在这里给你,给你的朋友说句对不住了,大势之下,确实人如蝼蚁,我们也一样。”
少女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鼓起最后的勇气,拼命挤出一丝微笑,“感谢大人给我解惑,虽然我还是不明白苏木沁板申有什么秘密会影响到右翼三万户所有人的性命,但既然这位大人说了,我唯有相信。”说着,她挣扎着向张亦隆叩了头,“我只下辈子再报答主人的救命之恩了。”
两行清泪从她眼中流出,滑落在毛毡上。
张亦隆心中的某根弦被触动了,也许今天的举动确如胡新明所说,已经违背了自己的本心和良知,所以在潜意识中,始终在为今天的决定找着各种借口。但借口有用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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