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瞬间冷清了不少,沈墨兰也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渐渐缓了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妹妹如此狼狈?”沈俏换上一副担忧神色,上前两步伸手去搀扶。
手指甫一触及沈墨兰,后者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沈俏还没来得及读懂沈墨兰的眼神,就听她冷笑一声:“姐姐当真是半点也容不得妹妹么?”
她哪里还有在外人面前的半分娇弱?质问的语气铿锵,嘴角微勾,似讥似笑,一双杏眸半睁半阖,俨然深不可测,令人只稍稍看上一眼,便觉得陡然间遍体生寒。
“妹妹这是何意?”沈俏大大方方迎上她的目光,没有不安,没有慌乱,有的只是秋水镜般明的清澄坦然,“嫡出的有道理容不得庶出的么?”
一句话可抵杀千军万马,尤其是庶出二字更是气得沈墨兰银牙紧咬。
庶出?她现在无名无分算哪门子庶出?说难听一点,不过是沈乘早年风月间不慎遗留的产物罢了。
欣赏完沈墨兰脸上一连串精彩纷呈的微表情,沈俏撤回假意搀扶的手,亲昵地把沈墨兰的一缕乱发拨至耳后,心平气和地道:“妹妹言语失格,想必是过度受惊所致,既然如此,那么连翘,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翘显然也是受了不小惊吓,愣怔了老半天才猛地醒过神来,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豆蔻,额角青筋隐现,后背冷汗淋漓,只因沈俏在才勉强稳住濒临崩溃的心神。
“回小姐,此事……说来话长。”连翘边回忆事发过程边道,声音有些哽咽,“奴婢下午得了您的吩咐让人去外边儿买了些冥钱,本打算今晚给秦嬷嬷烧去冥府,也怪奴婢健忘,出了厨房才想起这事,这才寻人问路找到存放冥钱的库房。”
库房位置偏僻,平时就连下人也很少来这边,时已夜深,库房附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翘提着灯笼推门进库房去取冥钱。
她在库房里晃悠了半天也没找到,就在她纳闷之时,听见库房后面一阵动静。
连翘灭了灯笼,壮着胆子绕至库房后面。库房外黑魆魆一片,一簇小火苗在黑暗中亮起。
借着微弱火光,连翘看见一条模糊人影背朝着她独坐井边,正将火煤扔入盆中,在那人脚边还累着厚厚几沓冥钱。
那人一面往盆中送纸钱一面哀声低泣,口中喃喃:“嬷嬷您走好……是我对不住您老,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您老冤魂到了那九幽之地就别再留恋人世,干干脆脆地走吧……做下人的命贱,您安安静静地去投个好胎……”
隔得有些距离,那人话说得时断时续,连翘听得并不真切,只觉得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那人把最后一沓冥纸扔进了火盆,顿时火舌激跃,将周遭照得明亮赫赫。
“豆蔻?”连翘借着火光看清了那人的脸,不禁失声道。
豆蔻一回头,一张苦瓜脸此刻满是惊慌,忙起身抬脚在火盆中猛跺,见连翘朝自己走来,越发慌张,竟不管脚下火舌是否歇熄,扔下火盆便仓皇逃开。
连翘见状心生疑窦,走近火盆时感觉鞋底被什么硬物给硌着,伸手往地上一摸,头大尾小,细细长长的,原来是一根发簪。
说到这里,连翘的脸色惨白,目光也透出几许后怕:“黑灯瞎火的,奴婢原本以为自己捡了豆蔻的发簪,便着急追过去还给她,一路也就追到了三姑娘的青樱院外。”
“奴婢心知三小姐今日身体抱恙,又恐深夜,不便打搅,决定明天再去找豆蔻,不料奴婢刚一转身,豆蔻忽然从院里出来,一把拉住我说秦嬷嬷落水一事另有隐情。”
豆蔻欲邀连翘入院细细告知,连翘因心系秦嬷嬷一事,又认为豆蔻行事古怪必有缘由,于是并未查觉到不妥之处,便随着豆蔻进了青樱院。
刚进院内,三姑娘的房间就忽地亮起灯,已随豆蔻步上台阶的连翘顿时心如鼓擂,她反手抓住豆蔻:“你的簪子给你,我……我回去了。”
连翘何等聪慧?只可惜等她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豆蔻不但没有接过簪子,反而乘机死死嵌住连翘手腕。连翘这才知道豆蔻的力气竟大到她难以挣脱。
这时房门从里面打开,沈墨兰穿着寝衣,支起手臂靠着门板的花格,幽幽说道:“我等了你半天,怎么慢成这样?”
咔哒——
挣扎间,簪尾发出一声轻响,一截雪亮椎刺从细细簪杆中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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