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芩得了令,脚还没迈出门槛,媒婆痣就已经站在门外,身后是两列站得笔直的褐衣小厮。
媒婆痣双手交叠在腹,行了个颔首礼,眼里全无半点恭敬,“哟,三小姐这会儿乏得可真不是时候,若是三小姐有心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时辰一到,奴婢可就得回将军府复命了,到时候三小姐再想回府,那就与我等全无关系,得劳小姐您自个儿想办法了。”
“你这是什么话?”沈墨兰一拍桌子,指着那媒婆痣叫道,“难不成将军府的下人都像你这般没规矩?!”
媒婆痣也不恼,只将大夫人赏给她的那只西洋怀表掏出来瞧上一眼,淡笑着提醒道:“距离回府还有约莫两刻钟的时辰,奴婢话说到这个份上,三小姐跟不跟我们走,自行斟酌好吧。”
“你——”沈墨兰蹭地站起来,抓起妆奁里的珠花作势就要朝媒婆痣脸上砸去,幸而黄芩眼疾手快将她按回凳子上,打着圆场:“小姐你先冷静些,有什么事到了府里还愁想不出解决的法子吗?”
安抚好沈墨兰又转身笑吟吟地给媒婆痣解释:“今儿三小姐正值月事,故而火大,还望石姐姐多担待。石姐姐一路舟车劳顿,不妨先去院子里坐着喝些茶水解解风尘如何?”
伸手不打笑脸人,石斛也没计较,只略略催促几句便领着小厮们坐回了院子里。
“这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沈墨兰狠狠骂道,她这还没进府呢,就连下人都敢给她甩脸色,要是进府了,指不定过的是水深火热的日子。可她到底是心比天高,如今也只能忍气吞深将这一笔账暗暗记下,心里对沈家人的恨意又深一层。
黄芩忙将端起茶碗奉过去给她祛火,“小姐素来是个聪明人,怎么因死个丫环就这么沉不住气了?奴婢觉得小姐不如暂且先忍了这口气,只要回到将军府,回到老爷身边,谁还不敢把您放在眼里?”
沈墨兰这会子气也消了不少,她托着茶碗,打量着黄芩,嘴角忽地一勾,“倒是小瞧你了,平日在外院时没少在我身上下功夫吧?”
黄芩愣了愣,眼珠滴溜溜一转,笑道:“三小姐真真说笑了!哪有什么功夫不功夫的,奴婢不过是见小姐瑰姿倩影,好似天仙下凡,便不由得比别人多看了几眼而已。”
一直到车队出发,沈墨兰再没和石斛起半点争执。石斛也没有刻意为难,一面顾着和身边的丫环婆子们拉拉家常,一面坐在马夫的位子掣着缰绳和马嚼子控制枣红大马。
车篷四角的粉紫流苏坠儿随着车身来回摇荡,长长的队伍很快消失在落梅庄外的晨光里,连同往日的喧嚣也一并带了远去。
沈墨兰醒来时,将好午时,几丝明晃晃的光线从帘子缝外涌入车厢。她缓缓打了个呵欠,正想唤来黄芩问问她们到哪儿了,感觉车马一停,只听外面的石斛似乎跳下了马车,说话声带着恭敬。
“石桥路窄,不巧挡了国舅爷的前路,实在该打,石斛这就命人将路面腾让出来。”
“原来是石姐姐,怎么,今日你家大小姐去郊外踏青去了么?”
沈墨兰心道怎么国舅爷的声音听起来这么年轻,于是将帘子掀开一道缝儿,悄悄朝那声音的主人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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