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岩在香炉里点上檀香,摇灭红头火柴后,他率先鼓起了掌。
沈悠一边跟着拍手,一边含笑向圆桌上其他两人点头致意:“主持人好,裴老先生好。”
“沈老板好。”
裴庆丰也点头回了一礼。
三人相互打完招呼后,高岩忍不住对裴庆丰笑道:“传言果然不可信,戏曲界皆传沈老板性情孤僻,不善与人交际,今天亲自见了面,却是温润如玉,与之交谈有如沐春风之感。”
裴庆丰深表赞同:“是啊,沈老板虽然出生在现代,身上却是民国老伶工才有的气质与做派,才华横溢,温和内敛。想来,应该是与他出身科班有关。”
听到二人如此夸赞,沈悠连连谦逊摆手:“不敢当,不敢当,两位老师太过誉了。”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三人都不再拘谨,说说笑笑,演播厅里的气氛也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闲谈几句,高岩顺着裴庆丰之前的话问道:“刚才听裴老说起您出身科班,根据我以往的访谈经验,之前接受采访的青年艺术家们,他们在描述自己曾经的科班生活时都是用的严酷、艰辛等字眼,我有些好奇,当初您的家人为何把您送到科班,您又是怎么学了青衣的呢?”
沈悠长叹一声:“这就要从我的家庭出身说起了,我生在皖州QS县,那里是有名的戏曲之乡。
我的父亲是一名京剧“魁派”武生,母亲是一名黄梅戏演员。”
高岩适时插话:“原来沈老板出身戏曲世家啊!”
沈悠点点头,继续说道:“在那个物质尚不充盈的时代,戏曲演员们为了生活常常要到处走穴。
那一年,我四岁,父亲到吴州走穴,由于舟车劳顿,身体状态不佳,他在戏台上翻扑时出了事故,回县里疗养,不到半年就过世了。”
听沈悠轻描淡写地讲出这段伤心往事,裴庆丰和高岩神情都有些复杂,他们看向沈月楼的眼神也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父亲过世之后,与他同一行当的某个师兄想要收我为徒,当时有父亲的前车之鉴,母亲觉得武生行太过危险就没有同意。
为了彻底打消那人的念头,隔年开春,她就离开皖州,把我送到燕京小连升科班去学习小生了。
只是,我资质愚钝,学小生学习了两年半,仍然没有摸到门径。
后来,春秋剧社的名丑齐兴华齐老先生指出了我的问题,他评价我英气不足,妩媚自生,建议改学青衣或者花旦。
听了齐老先生的建议,我开始改学青衣。
改学青衣之后,我的天赋就慢慢显现出来了。
教戏的吴师傅见我可堪造就,就给我写了推荐信,让我母亲带着我去拜会兰派大家常玉琴常先生。
当时,常先生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对外也一直宣称不再收徒。
见我之后,她十分欢喜,说我眉宇间似有兰先生的几分神韵,便破例把我收了下来。
此后,我便一边跟着常先生学戏,一边到小连升科班练功或是上台参演一些不太重要的角色。
日积月累,我的功力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人生虽有曲折,但终归会慢慢走上正途,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命数,沈老板是注定要吃梨园这碗饭的。”
高岩感叹一声,转头看向裴庆丰问道:“裴老是资深戏迷,又是燕京知名票友,您以前听过沈老板的戏吗?”
裴庆丰朗笑道:“哈哈哈,沈老板的戏我自然听过,《垓下歌》、《剑阁闻铃》、《昭君出塞》……,只要有暇,他的戏我可是一场都不敢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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