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晨略一思忖,不顾方才的龃龉,无意识推着公羊月循声而走:“我只听到大概,你内力深厚,可能指出具体方位?”
其他几人察觉不对劲,也跟了过来。
公羊月闭目,向斜前方一指:“不足五十步。”
“假如塔中没有其他活物,又如你猜测是个人,只能是拐孩子那伙人。奇也怪哉!他们若在塔上层,砸下来声音该在我们头顶才对,可现下却隔着一道墙,”晁晨以掌奋力拍打,耳边并未如愿传来闷响。
繁兮道:“不是暗道暗格。”
若没有隐门,那为什么会打旁边传来?这一层已走了个遍,尽头明明只剩下继续旋转向下的环廊。
石壁后,该是何样?
晁晨捡起尖锐的碎石,就着石壁起了一副草图,拼拼凑凑,写写画画。等他描出个大概轮廓,这才击掌大笑:“我明白了,这是座空心塔,回廊是能下到塔底的唯一通路。诸位请随我来。”
他将人引向廊道,指着那黑漆漆的路,道:“按理,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该是畅通无阻,但我们不时便会遇到穷巷绝路,偶尔不得不转入耳室洞窟迂回,为何?因为空心乃相对,并非全无实物,相反,塔心应有一些浮台,台上各有布局,两两之间间距也非寻常层高,或为一丈,亦或为三丈,总之不等。刚才那坠物,便是从一个云台,落至另一处云台。”
“也就是说,方才那石壁之后还有内室,便是塔心?”繁兮讶然。
公羊月身影一动,刹那回到先前站立的位置,两手结印,引内劲自丹田起,游走双臂,汇于掌中,霍然向前一劈。
石壁破开,繁兮顺来火种,仔细拨开碎渣向外探头,向上望是飞索云桥,还有生满每条石缝的荼蘼。
一切如推测,除了那个摔下来的人。找了一圈,她也没找见人。
“过不去。”繁兮冲几人打手势撤退。至少,自她的角度,这一层已被荼蘼花封死,再往下是否还有串缀的悬空云台,便不得而知,只能自廊道再向深处探,走到下一层再设法子找寻入口。
应无心积极追问:“那上面的人是如何走到中心的?”
繁兮道:“我刚才看到了悬桥,但太远,模糊不清。”
“这里又不是什么阆苑仙宫,云台不可能凭空飘浮,即便上下悬吊亦是不稳,所以他四面应有接口……”晁晨略一沉吟,向前快走。没过多时,眼前活生生多出一堵墙,须得右转,他指着那堵墙,神色满是激动,“难道,这座塔一直在活动?也许内里便如江湖瓢师堪舆定位的八卦盘,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可旋,待到正确的位置,机关才会对接。”
说着,他拍了拍对面的石壁:“也许,这块墙会打开。”
公羊月贴着墙缝扫了一眼,确如他所说,不像是整石,边角明显有缝,近内三寸的地面几乎光滑的没有一丝粗粝,显然是长期打磨所致。
“嗯哼?晁晨,我寻思着过往对你呼来喝去,确实屈才,你可比我想象得要聪明……”
闻言,晁晨抬起下巴,显出一丝清高,似是在说:你才晓得。不过,心底的小得意未能长久,他很快回过味来,心想:这会子公羊月如何这般好说话了?还反思,这厮像是个会一日三省己身的人?
“你……”
“但是比起我,还差了点。”果然,公羊月续道。
“什么?”
“你忽略了一点,为何先落下来的那个死侏儒在上,而后落下的我们却在下方。“不知何时,公羊月已站在他身后,唇齿含笑,居高临下,“诚然,云台之变如你所料,但环道有的地方,也是活动的。就是说,一些位置开口,一些位置闭合,所以不同的人会滑落到不同的塔层。”
晁晨低头看脚下——
他最初的设想,是入口处便自动分流。如今公羊月另起一说,他不禁有些动摇,可心里又很是疑惑,走了这么久,环道并没有特殊的动静,公羊月是如何笃定,他自己的想法就是对的?
瞧晁晨疑惑,公羊月抬脚一跺,地上尘土向外飞溅,露出正心的凤麟纹:“庾麟洲是大侠,不是什么机关大师,不以整蛊人取乐,他早就给出了提示,只是太明显,反而没人当回事儿。你们这些人,花花肠子九转九曲,想得太多,就把自个给困住了——”
沙土虽然将沟槽填满,但一路走来,晁晨不是没留意过,不过只当作了族徽。
“机关是依照十二时辰变换,每一个时辰一变,打从开塔起,刚好一个时辰。”
晁晨纳罕:“你怎知是一个时……”
他话没说完,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如堕云端。机窍变化之快,正听得津津有味的繁兮等人,根本没反应过来,等扑上去救援时,闭口已关,正对的石壁慢慢推开,露出一条羊肠道,尽头筑着一座琉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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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儿生死后,气氛变得压抑低沉,所有人默契不谈,装得像无事人一样不回头,向前走,但是双鲤知道,他们都很怕,怕内讧,怕死,更怕亏心见鬼,因为花丛中没有狐儿生的尸体,他落下悬桥后,像被吞噬一般。
歇脚时,五人散开落座,连平日粘着双鲤的焉宁,也改坐在间壁的另一侧,把头埋得很深,内心煎熬,浑如天人交战——
虽然结果乃多方推手所致,但致命的一击,却出自双鲤,或者说,出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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