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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洞的另一头传来双鲤的呼喊,似是他们已寻得落下来的洞口,但耽搁的功夫,摇晃加剧,尘土和碎石转瞬填满隧洞,再过不来。呼喊声戛然而止,不知是被巨震掩盖,还是人已被繁兮强行扭走。

“公羊月,公羊月!”

晁晨死命摇晃他,心里虽是不想管他,但眼下这糟糕的环境,没他没功夫,却是无法逃出升天。

身前的红衣人一把抓住他的手,疲惫又温柔地说:“你先走。”他轻轻吹开飘落在鼻翼上的白芒草,随即助跑,不由分说将人往上甩,“上去!”晁晨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公羊月为何如此,难道不怕他半路蹬一脚,那下头可是蛊虫“悲白发“!

晁晨抓住缺口,手臂一撑爬了上去,而后本能反手抓住了公羊月:“我拉你上来。”

公羊月眼中一亮,深深看去一眼,似也有些不解,而后轻声说:“来不及。”看晁晨不放手,心里头不禁又生出别扭,蛮横地挣脱:“滚开,碍事!“

“玉城雪岭“出鞘,他持剑垂直向下探。晁晨这才发现,石块将杜孟津的尸体压瘪,以至于重心不稳,向外滑落,这一滑,恰好露出右手边的机关。

那蛊毒有致人麻痹的作用,杜孟津手劲不够,只按下了一半,另一半卡在槽口。

难怪拖了这么久还未自毁,那若是将陷下去的一半撬起,是否能再争一时?他们都很清楚,塔内中空,承重不够,上头只会比下面剧烈百倍。

“他这是要救塔中所有人……“晁晨不由喃喃,不知该是失望,还是该为他的良心感到高兴。

只听得“咚“地一声,机窍弹回,塔中震颤稍稍缓缓。

晁晨正准备松口气,却骤见那白丝向他剑上缠来,他爱剑成痴,却是不肯弃之,不由地心中一紧,拔出簪发的铜条,甩手一掷。

铜器贴着剑身向下,一路火花,直到白丝将其吞没。

公羊月趁机提剑纵身,晁晨毫不犹豫摘下帻帽,扔下给他垫脚。

“来!”

公羊月足下一点,晁晨半个身子扑出,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帻帽没有坠在机关上,却落向人蛹中,打在庾云思的胳膊上。只听“叮咛”两声,飞出一卷暗器,如惊雀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往上掠起。

“小心!”晁晨出言提醒,方才明白,那庾家姑娘也绝非愚善之人,但凡应家先祖露出半点贪财好事的私念,她定是要就地将人斩杀。

公羊月闻声一荡,就此避开,可晁晨若不松手,那杀机便是冲着他而去。正在晁晨犹豫不决,准备硬抗时,公羊月腾身一卷,用背替他悉数挡下。

晁晨不敢耽搁,双手用劲,把人拉了上来。

“你刚才……”

“你不也没放手?”公羊月避开他的目光,只撑着胳膊,站在白芒地里搜寻双鲤等人的下落。刚走了两步,便觉得那锥钉在血肉里翻搅,痛苦难忍,抬手二话不说朝着肩井穴打了一掌,将暗器从背后打出。

瞧他整个人脱力往前摔,晁晨蹲下,将他扶到自个儿肩上:“走,他们不是蠢货,先往上设法离开,再找人。”

“本来想找个替死鬼,没想到找了个麻烦,”公羊月心里头别扭,嘴上非得来这么一句。晁晨身子一僵,却没停步,反倒走得更急,公羊月把半个身子的重量压上,贴近他耳廓,轻笑道,“你不是想杀我吗?现在可是好机会。”

“是!我是想杀你!但……”晁晨答得咬牙切齿,本性和理智令他救人,却难遂了情绪上的意,“……是亲手!我晁晨这一辈子,既不会偷袭,也不会趁人之危,若两者皆违,还算什么君子,岂不是与你这样的人为类!”

没想到他真是一身浩然,公羊月不迭讪笑:“呵,有风骨,但愿你一生如此。放眼江湖,即便是武林正道‘二谷’、‘三星’、‘四府’里的老怪物,也不一定敢指天对地说能如你所言,大多时候,往往都是知白守黑,当今天下,能有此气度之人,或许唯余帝师阁师昂阁主一人。”

晁晨略有失神,自嘲道:“我怎敢与师昂阁主比肩。”

他说话时没留心,肩没顶住,公羊月手臂向下一滑,扯动伤处,顿时冷汗直冒,倒抽冷气。

晁晨瞥去一眼,心头有疑,瞧他那模样,也不像是娇气柔弱的公子哥儿,便是传闻也是血雨腥风杀出的魔头,这点伤怎就忍不得。如此一想,便只得一种可能:“怎么?有毒?”

公羊月点头。

其实寻常伤他哪里放在眼中,当年与人挑斗,最严重时曾差点被打穿琵琶骨,身负刀剑伤也不是没有过,偏偏这毒它发作不快也不猛,就是钝刀子割肉,一点一点来,到死只疼,别的一概没有。

“疼别忍着,你要想嚎两嗓子,我不会同他人说道。”晁晨腾出手撕了一块布,预备打个结给他叼着,既免了他说话听得心烦,好使自己假装是打猎时拖了一头獐子,感情上好受些,又可防他咬了舌头。

公羊月嫌弃地看了一眼那疙瘩,没接,只皱眉道:“真的?”说着,把额头往他肩上一点,一本正经道:“好他娘的疼。”

晁晨笑了笑,就差扳着手指数:“不过……他人不包括繁兮姑娘、应兄、十七、小鲤儿、书焕……还有老胡。”

“老胡是谁?”

“我家以前看院的老头。”

公羊月额上青筋直跳。

晁晨不自觉舒了一口气,不由地勾起嘴唇,那一瞬,他甚至想要将往事一一相诉,与公羊月对质:“公羊月!”可话到嘴边,笑容敛去,还是犹豫。

“嗯?”

“没什么。”

“喂,怎么说我也救了你,道声谢这么难启齿?”公羊月手肘一别,在他后脑勺撞了一下。晁晨没有反应,只是垂头盯着脚尖,心事重重——

草原上常有这样的故事,说狼救了人类的弃婴,抚育长大,养成了狼娃,但狼终究是狼,谁又能因狼救过这一人,便说狼这种动物不会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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