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府本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府邸,占地极大,花园也建得十分精致。
假山鱼池,曲水流觞,雕梁画栋,尺树寸泓。每条廊檐之下都设了食案,案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碟盏,备有巴掌大的釉彩小碗碟,随走随拿,倒有几分随性而为的意趣。
这种宴会名义上是赏花,其实也有未婚男女相看之意,所以并不设男女大防,只是用膳时会分席而坐。
到了开宴的时候,纪霖便领着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们过来了。
俞氏担心有不知轻重之人冒犯了楚蓁和楚沐,特意命人用纱幔围了一个小亭子,里头还摆了一张贵妃榻,就在假山最高处,凭栏而立,满园美景皆可尽收眼底。
楚蓁一进亭子就直接在贵妃榻上坐了下来。
白芍和白芷将青色幔帐缓缓放下,只留着正对花园的一面。
假山之上,古树青葱,细碎斑驳的光影倾斜进亭中,偶有清风徐来,纱幔飘飘浮浮,露出亭中之人的一角裙衫,若隐若现。
因为角度的问题,楚蓁一抬眼就能看见下面的人,下面的人却看不到她,几乎彻底隔绝了外界窥探的视线。
楚蓁对此表示很满意。
她今天对自己的定位就是吉祥物,只要吃吃喝喝,在这里待足一天即可。
至于她的驸马,自有楚宣帝和皇后亲自挑选,她就算看中了也没用,倒是面首可以考虑养起来了。但老实说,这也有些为时尚早,毕竟她连公主府都还没搬进去呢,总不能把面首养在皇宫里,她又不是嫌命长了。
这时,旁边的人忽然起身:“皇姐,我下去走走。”
楚蓁看她一眼,发现她神色有些古怪,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下方,似是在看什么人。
楚蓁佯装不知,随意应了声,等她带着宫女急匆匆走下石阶,才探身往外看了看。
果然见假山后有一群人在说说笑笑,其中还有个熟人,穿着绛紫色锦袍,懒懒散散倚靠在假山上,眼睛似闭非闭,也不知是清醒着还是睡着了。
不多时,楚沐就出现在视野中。
楚蓁算了算刚才她们走上来的时间,又对比她现在下去的速度,不由得陷入沉默,而后仰躺回贵妃榻上,捏了块香甜软糯的绿豆糕塞进嘴里。
白芍也看到楚沐朝人群走去的一幕,哪还能不明白她的心思,犹豫着开口:“公主,可要提醒一下二公主?”
楚蓁咬下半块糕点,语气漫不经心:“提醒她什么?”
“这卫国公世子的身份到底不同于一般的王公子弟,二公主若是与他走得太近,怕是会惹人非议。”
“今日赏花宴,本就不设男女大防,只要不做越矩之事就行了,谁会多嘴非议?”
楚蓁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何况男未婚女未嫁,她若是真能勾搭上卫国公世子,父皇只会乐见其成。”
卫国公手握重兵,执掌边境大军的虎符,楚宣帝虽信任他,仰仗他的领兵之才,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
然而要想牵制住卫国公,无非就两种办法。
其一,就是把卫国公的一个女儿嫁给太子,间接将兵权归拢于太子之手。
此路显然行不通。
且不说卫国公三个女儿都已嫁做人妇,就是太子之位如今花落谁家都还没个定论,若是贸贸然立了太子,朝堂上不吵翻天才怪。
这其二呢,就是下嫁公主。
楚宣帝总共就两个公主,下嫁楚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晏家在军中的影响力本就极大,再加个卫国公,怎么,日后打算来个外戚掌权啊?
可楚沐就不一样了。
四皇子是个痴儿,与皇位无缘,又已经成了丽妃的孩子,温婕妤只剩下楚沐这一位公主,就算温家和卫国公府联姻,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如此一来,既能杜绝外戚专权的隐患,又能将兵权牢牢握在楚宣帝手上,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这件事能不能成,还得看楚沐自己的本事。卫国公夫人不是个好糊弄的,卫国公世子更是面冷心冷,一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她想要当世子夫人,只怕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咕咕。”
一只羽毛雪白的鸽子忽然落在凉亭的檐角之上。
楚蓁有些嫌吵,黑润润的眸子里掠过一抹不耐烦,拿起扇子往脸上一盖,朝里翻了个身。
白芷却是目光一凝,从丹田里发出两下咕咕声,与鸽子的叫声极其相似。
那鸽子收到同伴的呼唤,拍拍翅膀飞了下来,落在白芷屈起的食指骨节处,脚爪上用红绳绑了一张信笺。
白芷取下一看,脸色微变,附到楚蓁耳边,轻声低语几句。
原本闭目养神的人霍然睁眼,眼中露出几分思索之色:“确定?”
白芷点头:“应当没错,那背影和许公子极为相似。”
楚蓁翻身坐起,接过信笺仔细看了一遍,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人果然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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