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岩玫坐在车上抹眼泪,孙爸爸已经在她通过挡杆的时候接到了镇领导打来的电话,门外刚才传来一点车声的时候,他匆忙的披了件薄外套,就出来了。
“回来了?”
半年不见,父亲比上次见时苍老了许多,两鬓的白发明显多了。他与自己打了声招呼,反身将院子的大铁门推到最大,倚在其中一扇门边上,抬抬手让她把车开进院子。
眼泪让孙岩玫的视线再一次模糊,趁父亲转身开门的时候,她抬手用力擦掉。
可哪有那么容易,对哥哥的不舍和想念,因为回到这座从小一起长大的院子,记忆更深,念想更多,眼泪只是擦一下,怎么可能擦的干净。
孙爸爸兴许能了解女儿的这份情绪,关好门之后,只是弓着脊背站在车后,并没有上前催促孙岩玫下车。
孙岩玫狠狠地抹一把眼泪,反光镜中父亲苍老的面容,不再挺拔的脊梁,这所有的一切,都无法让她在这一刻完全的放纵。
哥哥没了,家里还有太多的事情等待她拿主意,等她去处理,她必须要打起精神。
开门下车,几个小时拘在狭窄的车厢,孙岩玫下车的时候脚下没踩稳,差点晃倒。
“你怎么样?”
孙爸爸疾步上前,浑浊的眸底显而易见的关心。
“爸,我没事,就是开车太久了,有点累。”
孙爸爸重重的叹了口气,手背搁在眼皮蹭了一下:“你可不敢再出什么事啊!”
简单而朴素的叹息,是多少父母对子女真挚而诚心的祝愿,可是他们家,就是父母这般简单的愿望,也永远都做不到了。
孙岩玫口腔中的酸涩几乎要堵住呼吸道,她呼吸困难,吸了长长的一口气再重重的吐出去,这极端的阻碍,并未见片刻的消散。
从院子到客厅短短的十来米,这股酸涩的情绪仿佛化成了冰锥,一下一下扎进她的胸口,心,真的好痛好痛。
孙岩玫进门,就见母亲宋晓灵呆滞的坐在沙发上,五十出头的年纪,平常还算精神爽利,一头中长发总是被她精干的挽在脑后,现在,满脸疲惫,桃花眼布满血丝,一头发有一半都白了,散乱的披在脑后。
见她进门,她无助的抬头,喃喃的喊她的名字:“玫玫。”
冰锥刺入胸口的胀痛,更加冷厉,犹如冬天里最酷寒的穿堂冷风。
孙岩玫紧紧握拳,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抱着父母双亲好好的哭一场,可是不能,这个家如果现在连她都乱了,那么大哥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孤立无援,谁去管他?
“妈,爸。”孙岩玫强忍泪水:“我们要去武汉,我必须去见大哥最后一面。”
可她这句话,好像砸中了母亲泪腺的开关,她瞬间嚎啕,眼泪肆虐,哭声凄厉。
孙岩玫被招惹了心中难忍的酸涩,眼泪跟着蔓出,但她努力克制,转过脸问同样悲伤的父亲:“爸……”
她深深地吸气:“我们去接大哥回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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