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sk.3qxsw.com

三月桃良,迟迟也来。癸酉日,卓清二郎成冠。

卯正时,穆澈与穆温着正礼之服入祠堂,族中请来的两位德老做宗祝,供天地先宗之祭,诵承德继礼之辞,行立心宏愿之告。

二位宾长向宗祖牌位各上三香,两旁另有司尊执爵、奠帛赞礼诸人,引领穆温祭祀。

穆温行礼后笔直地跪在垫团,二位宾长以掌心加于受冠者头顶,数语勉励后生子弟之言后,依次退出殿外。

穆澈向二宾行一揖,转回头,亲手将素冠戴在弟弟头上。

“冠礼古来是加冠三次,咱们卓清穆氏只加最后一冠,犁然可知缘故?”

萧萧落落是穆温自来性情,今日正服加身,素冠在顶,更显得卓而不群。

他恭答:“卓清穆氏秉承先祖遗风,读诗书而不入仕,忠君民而息争心,一冠缁帽为从政资格,二冠鹿弁为从军资格,是以都不用,只加素冠,以示成人知礼,安身立命,慎终追远之意。”

穆澈赞许点头:“说得不错。不过你也知晓,所谓读书不仕,是先宗其人的心性,并非畏祸避官的迂腐规条。先宗常引‘无莫无适,义之从比’的话,要后代子孙不必拘泥成规,谓之人有弗为,士各明志。所以,犁然若有志行于仕途,父兄都是支持的。”

这番话是穆澈弱冠时,穆菁衣与他授说,今日他又一字不落地交代给成人的弟弟。穆温听罢点头:“是。”

穆澈目光深黝:“我知你与允臣建那演武场不是为了玩乐,犁然——可有从戎之志?”

穆温面色一动,实打实地愣住了。

这个尚未成形的念头,他自己都还说不准,却被兄长一语道破。

他微微抬头,对上那双深鉴洞察的眼,茫默一时,低道:“我……还没想好。”

“无妨,慢慢想。”穆澈眼角延出一折笑纹,心想这才是年青人的模样,虽是成年了,也不能太冷寂老成。

抬手要去抚他后脑,突然反应过来,手掌空悬在那儿。

小时候每见弟弟老气横秋,他总会摸着他的后脑勺逗笑几句。以后,不能了。

穆澈的手便按在胞弟肩膀,那宽厚的肩已比他想像中更坚实,“去进宫朝圣吧,回来便开宴了。”

此日的卓清侯府可谓门有连骑客,辇驾塞阶衢。宴席安排在畅安殿,一应宾礼饮馔之事都由穆澈经手,卫氏看着是分外周到,一丁点阙疏都不见。

趁着没开宴,琼瑰在大夫人耳边轻道:“我就说夫人不必操心,大公子办事是没错的。如今二公子又已成人,夫人可以享享清福了。”

“我哪就有这个福气了。”卫氏人逢悦事气色好,笑着道:“我知他处事周全,不过这些终究不是男儿的本份,待他娶了亲,我才算有个帮手。”

也不知卫氏是否有意,不远处与来客叙话的穆澈一耳朵听见,忙往厅门去了。

恰巧兵部尚书杜元之子杜云觥登门,穆澈笑道:“盏持。”

杜云觥生得一副儒秀面孔,面白唇红,一双丹凤眼中总含春波,绝似该托生成个女子的。偏这位工部左侍行事又极干练,人都道他是子房容貌,文终作派。

送上了贺礼,杜云觥道:“父亲让我代为致意,他日在家设宴再请你与犁然。”

穆澈了解那位刚直不阿的大司马,笑道:“小孩子过生日,岂敢劳动伯父了。”

见好友一双桃花眼在厅中来回地看,好笑问:“找谁呢?”

杜云觥干咳一声:“犁然……面圣去了?”

“是啊,算时辰也快回了。左右客还没齐。”

穆澈说完,饶有兴味地等,果然杜云觥昳美的脸红了红,声音压到最低:“她来么?”

听到意料中的话,穆澈反而一叹,同样低道:“卓清府轻易不宴请,但请便是大阵仗,我与犁然都以为大姐姐不过来的好,眼多嘴杂的,不值丢这个清静。”

“是啊,她喜欢清静。”杜云觥失神念叨这一句,不等开宴,已经想痛喝几杯了。

宾客将满之时,穆温却是与穆雪焉一同进门。

当那道光霁之影入室,满殿嘈声都寂了下去。

主座的卫氏不由自主站起来,看到女儿的那一瞬,脸上竟不是喜悦,而有些许紧张。

穆澈在大伯母耳边安抚几句,迎到堂姊身边:“大姐姐来了。”

“弟弟冠礼,我如何不来?”穆雪焉薄薄嗔他一眼:“就只你们拿我当美人灯,人看不得风吹不得的。”

这话不偏不倚让近门的一席宾客听着了,这桌上的人走在外头,哪个不是一个唾星一片响的人物,蒙邀而来也只敬陪末座而已。闻言默契地眼观鼻鼻观心,生怕一眼看见这位侯府大小姐,眼睛就拔不出来。

穆雪焉美是真美,虽然年龄三十有一,但绝没人会用徐娘半老这种混帐话来形容她,就是夸那些豆蔻佳人的话,还恐轻浮不能尽善。

穆雪焉之晶丽,正比穆良朝之泊雅,穆良朝之泊雅,正衬穆犁然之泠荦。这姐弟三人站在一处,便知什么叫芝兰玉树,皆生穆家门庭。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