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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不歇,穆澈回府后先去萱宁堂,总以安抚伯母为要。而后过垂花门,穿游手廊回自己屋子,一路上想着事,推门时蓦见一条白影,怔在当场!

一双无辜的眼睛与他相觑。

只见屋里的人身上松垮垮裹着一件男人的外袍,长发掖在领中,灵蕴半遮,露出一张黛山素玉的脸。

衫脚却松垮垮拖在地上,如同一个穿了不合身行头的伶人。

听见门响的当下,吉祥脑中一片空白,僵着身体直着眼珠不动,仿佛如此就能把自己隐身。

穆澈头一次碰上这样出格的人,这等出格的事,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过去,少有地反应不过神。

当记起那件衣衫尚未及洗,穆澈的耳根被两簇火星撩了一下,低道:“脱下来。”

吉祥此时就是个提线木偶,别人说什么,她便僵僵做什么。当着男子面前脱衣到底不雅,吉祥慌里慌张褪了三次,末了还在衣袍下摆踩了一脚……

穆澈无语喟叹,他想知道这丫头成日都在想些什么。

要说习惯真是件要命的事,吉祥先前成日在穆澈房中混闲,这几日的雨把她困地为牢,心都跟着雨声乱了,只忍不住想过来看一眼,不期这一眼就瞧见了搭在椅上的外袍。

穆澈素来整洁,想是连日绵雨,为出门方便没有收起来的。吉祥心痒连着眼痒,眼痒带着手痒,独处难慎,鬼使神差地就伸出了爪子。

左右不会有人过来,只穿一下,然后就脱下来——吉祥本来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打算的。

然而当衣领上弥留的冲雅气息包裹住她,吉祥又按捺不住,想要多留恋一刻。

收紧襟带在怀,恍然还有那人的温度……

留恋来留恋去,结果被当场抓个现行。

吉祥实在没脸,放下袍子臊着脸就往外跑,被穆澈一把带回来,“下雨呢哪去?”

“我当真不是故意的,就只这一次……”

小姑娘声似蚊低,既不好分辨,又怕穆良朝觉得她轻浮,羞得不知如何。

穆澈听她语气里好像还颇有遗憾,露出一个难察的纵容神情。

他原先以为这丫头乖巧,没往这处想过,此时细细回忆,不知他不在时,屋里还有什么经她染指,愈是想下去,心里愈涌出一种难言的悸痒。

茸茸难耐,诗书无解。

他不了解这种感觉,仿佛封冻一冬的草种欲要破冰而出,而惊动它的,只是遥越彼岸的一缕清风。

“无妨。”穆澈喉头涩了一下,刚从大理寺回来,提不起逗人的心思,“留着吧,等雨停。”

吉祥听他如此淡淡然,面上的绯红退成冰霜。

——他这样子宽宏大度不追究,到底是好性儿,还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蹙起的眉心忽被指尖点开,“我没怪你,莫窝了心,叫人以为在我这儿受了委屈。”

吉祥讶然抬头,她之所以委屈,就是因为穆澈的“不怪”,可经他解释一句,那点小龃龉立刻不算数地烟消云散了。

穆澈目光沿她柔美的颊线慢慢滑下去,开口却问:“你身边的丫头是个摆设吗?”

吉祥呆了呆,琢磨好久才隐约品出一丝揶揄。

他话里的意思是:她在屋里做坏事,还应留个人在外头望门把风?

她的手脚顿时又不知该往哪摆了,忽想起另一事,脱口问:“今日不是禅古茗会吗?”

正因为此,她才以为屋主不会早早回来,才敢胆大包天。先前惊慌失措,竟把这缘由忘了。

穆澈迟疑刹那:“取消了。”

吉祥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哑寂,不好寻根问底,卖乖地“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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