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势……欺人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周围人指指点点。
安惟翎一把将他拽起来,他打了几个哭嗝。
“放心,我轻得很,瞅你这德行,要是摔坏了你的腰,这个楼那个馆的小红小翠什么的不得哭死过去?”
袁玠似乎叹了口气,人群嘻嘻哈哈地起哄。
他止住哭,打了个咯噔,忙不迭解释:“哪有小红……咯噔……小翠什么的?本少洁身自好,你莫……咯噔……要凭空污蔑!”
安惟翎和善地笑笑,“好。不过钱我是不可能赔的,今天的事你要么就算了,要么再让我打一顿?”
“……算了?”他小心翼翼。
“你这是问我呢?”安惟翎不解。
“算了……咯噔……算了!”
安惟翎满意地点点头。
那人说完,还在不停地“咯噔咯噔”,一面掏出锦帕擦着红肿的眼皮。安惟翎皱眉瞅了他一阵,越瞅越觉得不对劲。
“幺鸡?!”
他小眼唰地睁大,“老……咯噔……大?!!!”
安惟翎不可思议地惊叹一声,“真赶巧哇!竟然是你!我说呢,又喜欢打架,一打架就爱哭,一哭就打嗝,一打嗝就止不住,满京城就你一个!”
“老大……咯噔……一别十余年,老大威猛不减当年!咯噔……咯噔……”
“行行行,别在大街上丢人,你的车还能用吗?”
“能……咯噔……用!”
“能用还找老子赔钱?!”
“最近手头……咯噔……紧。”他可怜巴巴。
“我现在去鬼街找阿樱,你没事就跟着我一起去。哦对了,这位是袁丞相,我坐他的马车,你非要找人赔钱就找他吧。”安惟翎伸手一指。
他忙不迭摇头摆手,“不用赔不用赔!咯噔……是我不懂事,拜……咯噔……见袁丞相。”歪歪斜斜鞠了个躬,鞠得安惟翎一脸嫌弃。
袁玠微笑,“不必多礼。”
安惟翎突然想起还没介绍完,转头对袁玠道:“相爷,这位是我旧友,礼部侍郎刘大人之子,唤作刘幺鸡……不对……刘……刘……”
竟然想不起来这厮的大名了。
幺鸡欲哭无泪接道,“刘耀吉……咯噔……幺鸡是老大……不对……咯噔……是安将军给我取的绰号,相爷见笑……”
“无妨,很有趣。”
“幺鸡,叫你车夫跟在我们马车后面。走吧,别拉着相爷一起现眼。都散了散了!”安惟翎伸手挥散围观众人。从小带着幺鸡这小子就没少丢人,遣散观众的事情她做得简直驾轻就熟。
好一番折腾,终于到了鬼街。两架马车停在街口一处空旷的巷子里,三人纷纷下车。
“相爷留步。今日多谢相爷载我一程,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将军无需挂怀,告辞。”
“相爷等等。”
“将军?”
“相爷熏的什么香?”
“什么?”袁玠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相爷头发上的香气十分怡人。”安惟翎顿了顿,顺嘴胡邹,“家父喜欢熏香,却总买不到合适的,我想问问相爷在哪买的。”
袁玠看她面色诚恳,只当她是一片孝心,笑道,“非是熏香。我头顶的青竹玉簪乃一位山居隐士所赠,带有松香。”
安惟翎叹道,“果然不是凡品。既然如此,我只能再找找别的东西寄给家父,多谢相爷,相爷请回。”
安惟翎目送袁玠马车离开。幺鸡满脸震惊。
“老大!安老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娘们唧唧的熏香了?!”
“我老爹有狐臭,总是臭得自己睡不着觉。得用熏香压一压。”
“不能吧?!我见过你老爹,哪有那么重的狐臭?!老大你肯定诓我来着……诶!你是不是在调戏相爷啊?!”
“是啊。本帅瞧上他了。”
“……”
走到了街口,安惟翎抬头看了看牌坊,上书“簋街”两个大字。
原来不是鬼街,还好没问袁玠这里是不是闹鬼。
庆幸了不过一会儿,安惟翎找到了一家叫“善才堂”的医馆。
原来也不是“散财堂”……
她领着幺鸡走进门,果不其然郭樱就在里面。
“阿樱,看看,我带了幺鸡来。诺。”
故人相见又是一番哇哇乱叫忆苦思甜。看得一旁安惟翎叹为观止。
“幺鸡你还是老样子啊!瘦得麻杆一样!是不是很多年没吃固元膏了?我不在京城你就偷懒吗?来来来我这里有一些你等会拿走!天天都要记得吃啊!”
“得!又来了!跟着老大去西北呆了十余年,还以为磨练得像西北汉子一样糙,结果除了嗓门大点还是这样婆婆妈妈的!”
“呸!安惟翎一个人够汉子就行了,我瞎凑什么热闹?”
“老大够汉子?人家如今已经开始惦记男人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我日日见她都不知道!这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同我好好说说……”
安惟翎看着两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背影,实在不想理会。她走进医馆后屋的院子,拣了一张干净的摇椅一屁股坐下,摇椅“嘎吱”一声开始晃荡。
终于可以歇一阵。在京城同人虚与委蛇简直比在西北打仗还要累几分。
安惟翎将自己摊在椅子上。终于可以不用说话了,她满脑子惦记怎么将袁玠弄到手。兵书有云,两军对垒,攻心为上。可是攻心之战,哪有说得那么容易。袁玠这样纵横官场的天之骄子,城府自然不是常人可比。再者,京城贵女心里的弯弯绕绕一个比一个长,袁玠应该早就看惯了那些姑娘算计自己的心。同他玩心计,一个不查就会落了下乘。
最好是请君入瓮,半推半就,适当动用武力。
安惟翎闭眼思索。院子里小伙计用小竹匾筛药的声音哗啦啦的让人心安。是黄芪吧,她心想。这味道安惟翎很是熟悉,阿樱每次给她炖鸡汤都会抓一把放进去,说是补气活血。安惟翎一直不喜欢那种苦涩味道,阿樱就威逼加利诱迫使她喝下去。
午后日光微暖,晒着她全身。叱咤疆场的巾帼将军躺在太平盛世的醉人光晕下,一心不思进取,只盼来日缱绻,儿女情长。
安惟翎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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