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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诗云:

【春盘盛却白玉食 入骨相思一人知】

【怎道君心似我心 取次婉转欲语迟】

大周三日一朝会,接下来的一个月,安惟翎每每准点上朝。有朝会时她不到寅时三刻便起身,卯时前到达宫门等待。朝会时间不等,大部分时候,安惟翎回到善才堂时已经接近午正。通常在她哈欠连天地吃过午饭后,郭樱会给送上一碗安神汤,她喝完就可以愉快地躺平了。

午后,睡醒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今日她起得有些迟,寅时中才醒,囫囵洗漱了一下,早饭匆忙扒拉了两口,嘴里小笼包还没咽下就火急火燎地上了马。一路打马飞奔,好在到宫门口时还未至卯时。

饿。

朝会至少得开两个时辰,只能生生熬着。

旁边几位官员走过来同她打招呼,她不愿多说话,怕把肚子里那两口小笼包浪费了,所以随便敷衍了过去。不过面上倒是一派沉静。安大将军带兵多年,忍功了得,依然腰身挺拔举止利落,无人看得出她五脏庙正如火如荼地造反。

“安将军。”有人躬身朝她行礼。

“嗯?”她回头。

“安将军,小人名唤青方,是相爷的随从。我家相爷请您上相府马车坐坐。”

是个面容清秀的小厮,身穿青布外裳,腰束牛皮革带,足蹬白底皂靴,较之寻常人家的小厮打扮得体的多,举止也更从容。

“多谢,有劳。”安惟翎请他在前面引路。

她跳上马车,掀起门帘进去,看到袁玠端坐在里面,冲他一笑。

“相爷,我第二次上你家马车了。”

袁玠也微笑。他今天一身紫色缎面官服,头戴玄纱朝冠,腰缠青玉躞蹀带,上头还挂了一只精巧的金鱼袋,显得雍容又尊贵,比起气度之光华,好相貌倒摆在了其次。同样的装束,在那些糟老头子身上呆板无趣得很,在他身上就如此令人赏心悦目,安惟翎心里直道本帅眼光不错。

“安将军可是身体不适?我见你今日似乎不太愿意同人说话。”他温声问道。

安惟翎面上恍若清风拂过, “相爷一直在看我啊?”

袁玠沉默。

“并无不适。肚子饿。”

袁玠闻言,立马抬手打开茶几的暗格,取出一碟龙井茶酥,递给安惟翎。

“将军请。”

咦?这人好像很喜欢龙井啊,上次的龙井虾仁也是他的心头好呢。

“多谢相爷。”安惟翎接过点心,大口吃了两块。

袁玠见多了小猫一样的吃相,乍一见她这样豪迈地狼吞虎咽,甚至觉得颇为可爱。又怕她口渴,伸手给她斟了杯茶。

安惟翎心道“饱暖思淫/欲”,于是捏了一块茶酥,递到袁玠嘴边,“相爷也吃一口。”

喂食?太不守礼。袁玠不由得将头向后仰了一点,“将军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安惟翎仍旧定定地举着这块茶酥,半晌无言。

论面皮厚,袁玠肯定不是对手。他支撑不住,就着她伸过来的手,缓缓张嘴咬了一口。

“好吃么?”她轻笑。

袁玠心若擂鼓,嘴里食不知味,却仍然点头。

安惟翎把袁玠咬剩下的半块茶酥扔到自己嘴里,“嗯……我也觉得好吃。”

袁玠一愣,这算什么?

安惟翎随意嚼了几口,就着袁玠给她倒的茶水咽下。

她抬头,“相爷知道我现在想什么?”

这又是哪跟哪?袁玠全然跟不上这姑娘的路子,不明就里地摇摇头。

“自然是你也在想的那件事。”

“也?”袁玠蹙眉。

安惟翎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吻了上去。袁玠本能地身子一僵,安惟翎收拢臂弯抱紧他,不由他挣脱。

她凝视他的眼睛,“相爷别躲。”

上次尝过他的下唇,这次不如试试他的上唇吧。

缓缓含住袁玠的上唇,袁玠僵硬依旧,安惟翎无师自通,丝毫不介意他的不老练,她轻轻吮着他,手掌一下一下地抚摸他后颈处光洁的皮肤和发际柔软细密的毛发,心里早已软成一摊春水。她轻轻摩挲,偶尔手指无意间划过他的颈侧,能清晰感受到血脉的急促跳动。

原来这人也有七情六欲,也像自己一样,因为这样的亲密而掩饰不住本能。安惟翎不由得放开他一点,想仔细看看他的脸。袁玠仍旧闭着双眼,睫毛微颤,她目光游移至他的唇,骤然发觉这人的唇珠形状生得极美。她遗憾不已,上回吻他时,怎么就没吻他这里呢?

丝毫不解馋。安惟翎去亲他的唇珠,双手上移,本想去抚摸他的锁骨。袁玠颤了颤,不由得微微张开了唇,双手紧紧将她揽住。

安惟翎心里一喜。

“开——宫——门——”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唱喏。

袁玠一震,双眼咻地睁开,顺势放开了安惟翎。

她笑叹,“相爷莫恼,以后还有机会。”

刚刚是怎么回事?自己也跟着她一起魔障了?袁玠默了一阵,“将军,去上朝吧。”

二人下了马车,群臣缓缓涌入宫门,走向华政殿。

大殿内文武分列而立,大周重文轻武,以右为尊,安惟翎站在左侧列首,袁玠站在右侧列首,二人相距一丈有余。

袁玠觉得自己靠近安惟翎的左半边身子微微酥麻。

“袁丞相?”

上唇还残留着一个人的气息,越想忽视,越是清晰。

“袁丞相?”

袁玠一晃神,抬步出列,“臣在。”

“袁丞相似是面有倦色?”江崇宁关切地问道。

安惟翎也看向袁玠这边。他忍住不去看她。

“多谢皇上关心,臣无事。”

“方才杨御史所参苏州织造贪墨一事,丞相觉得如何?”

“臣以为此事还需彻查。事关重大,调查清楚之前,不好定罪。”

“不错。”江崇宁点点头,“苏州距京城路途遥远,消息递得不算快,仅凭杨大人所言,还难以下定论。朕便下旨宣召韩织造进京述职,同时派遣钦差前往苏州查探,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一片“皇上英明”的喊声。

安惟翎从前在西北,只是略略听闻江崇宁自登基后雷厉风行,严整贪腐,其力度之大令满朝文武震颤拜服。不满三年的时间里,江崇宁连根拔起的京城以及地方官员有百数之多,其中甚至还包括几个先帝在时的老臣。

少年天子,满腔热血。他上无太上皇压制,下无托孤老臣掣肘,想做的事情便大可撒开手去做,是大周开国以来难得年轻有为的帝王。

安惟翎记得小时候,江崇宁最喜欢跟在她后面厮混。虽然那时他还有些贪玩的孩子气,却不缺少收拾河山的宏大抱负。

他舔着一个嫦娥奔月的糖人,“嗯,好吃……阿羽啊,他年我若为帝,定要这天下光风霁月,盛世清明。”

彼时安惟翎人小鬼大,早已懂得人情世故,“啪”一下捂住江崇宁的嘴,“小祖宗,为帝的话不能在人前乱说。”

“唔……”糖人要掉了。

“听到没有?别忘了你上面还有五个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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