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昏黄。
无涯驿。
一袭浅麻色的素衣,端一杯酒,靠在窗边,窗外传来悠扬地琴音,伴随着人烟稀疏的无涯城街道,一片萧瑟。他站立的地方,对着的是“离弦思”琴声便是从那传来,店门虚掩,门口丝毫没有那日摆满油纸伞的盛景,店也无人问津,荒州这地方,很多年没有下过雨了,油纸伞不过是姑娘们的兴趣,但这里,显然并没有多少人会光顾这个店。
门口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正拿了一把刚画好的纸伞出来晾,纸伞上的画是素色的山水,不到夜晚,也未能知晓到底有如何光彩。他抬头,正好见到不远处二楼窗边的王清离。少年笑着大叫了一声:“王公子好。”随后便进屋,琴声便戛然而止,叫来了一名女子,女子刚探出半个身子,窗边已没有了王清离的身影。
王清离回到桌边,正巧兰舟满楼二人推门而入,“公子。”
“你们来了。”
“是,公子,现下事已办完,何时回燕川?”满楼问道。
王清离不急不徐,喝了一口酒说到:“此番多亏了你们二人。”
“公子言重了,保全公子安危是我二人的分内之事。”两人说着便直接坐到了王清离对面,自己拿起紫砂酒杯就开始喝酒,王清离倒觉无妨,待二人喝完竟帮他二人斟了酒。
“你说,苏慕凉在我们下去之后就不见了踪影?”王清离问到。
兰舟喝了口酒面露难色地回答到:“是啊,他说找找上去的出路,我便随他去了,没一会儿,风暴四起,沙尘漫天,等沙尘平息之际,已经见不到他了。”
王清离陷入了沉思。
过了很久,满楼才说到:“会不会是突遇沙尘,被卷到崖下去了?”
王清离摇了摇头说到:“应该是不能,我们一直都在崖下,上来的时候在崖底瀑布边也没见到任何飞沙的迹象。”
兰舟若有所思地说到:“我总是觉得这幕凉公子有些古怪,他能与金乌队纠缠那么多回合,应该不会连轻身之术都未曾习过。”
满楼道:“也不奇怪,那黄泉公子也似乎不精武艺,下崖底时多次都是靠公子提携才下得去。”
王清离僵硬地嘴角总算是有了些许微笑。
“欸,公子,这黄泉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这次如此艰险的路程都要带着他。”满楼又继续问道。
突然之间,王清离的表情变了,连送至嘴边的酒也停下来,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兰舟见满楼出口无礼便说到:“若没有他,谁人能使用这翎袭古镜,找到千丈崖。”
满楼知道自己失礼之后便不再说话了,兰舟继续说到:“公子,请见谅。”
“无妨。”
酒香绕梁,是黄泉从洛雪城带来的青桑酒,这一路喝了倒是不少,有故事的人,酒是越喝越凉,不过,再凉都不会放下酒杯。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王公子。”
那声音,明朗清脆,王清离一听便知道来人是黄泉。兰舟满楼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拉开房门,唤了一声:“黄公子。”待黄泉进屋,二人便从外关上了房门。一切都顺其自然,并不需要王清离多说什么,王清离的想法,他二人了然于心。
无涯城这个地方,不急不躁,不冷不热,似乎什么都是寻寻常常的模样,他穿了一身素色的流袭香锦纹束衣,在无涯城,即使是有颜色,那也一定是极其素雅的,而今,有的只是那衣服上一道道散发着微白色光泽的纹路。
“王公子。”
“坐。”王清离不曾起身,但也似乎预料到黄泉一定会来,桌面上之前的三只酒杯变成了两只,黄泉的那一只是夜光琉璃杯,与王清离手中的那只一样。
“他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黄泉刚坐下就说到。
王清离倒也不惊奇,他向来坦然,“是吗?下人无礼,没有别的意思。”
“我自然是不会介怀,我来的初衷就是不能陪你打架,但能陪你喝酒。”
王清离听了,心中开怀。想着两人之间也无丝毫芥蒂可言,便径自喝起了酒。
“满楼的功夫着实不错。”
“是啊,他们兄弟二人都是燕川数一数二的勇士,极负盛名,就算是放眼整个北境,剑法能比得过满楼,拳脚能及得上兰舟的都不出一二人。”
“那你是什么人?”黄泉至始至终一口酒都没有喝就为了问这一句。
王清离是何许人也,流离四方的独行客,性本豁达,来去自如,不受四方之境所困。初次在翠微阁的平楼上相遇,那句“碧海青天,穷途落月,莫道黄泉路遥遥”之后,便也不必在乎他到底从何而来,为何会出现在洛雪城?为何会让名动燕川的兰舟满楼心甘情愿为他做事,为何会对荒州对无涯城对江千里如此熟知,这一切,他本不想过问,可他始终还是问出了口。
“你果真在乎我是什么人吗?我不过是能陪你喝酒的人罢了。”王清离说得云淡风轻。
黄泉本就想好了,他不会和盘托出,也并未真的有多在意他是什么人。“你明明可以让满楼救下余先生,为何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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