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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边,画舫里。

萧莫尘被梦魇住,俊俏的眉头宁做一团,额头上已布满细珠,本红润的唇此刻泛白的厉害,俊美的五官也因痛苦而扭曲着,头痛苦地左右摆动,身体微微颤抖,双手握拳,挣扎不止。

“母妃!”

一声怒吼,把萧莫尘从梦魇中惊醒,他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痛苦的神情丝毫不减。

突然,一个身穿黑色劲衣的男子冲了进来。

“主子,您又做恶梦了。”那人想过去扶他,却被他挡住了。

“小北,帮我打盆热水进来。”

“是。”名唤小北的人应声退下。

“等等,衣架上那些衣物拿去扔了罢。”

小北看着脸色煞白,眼里的仇恨却毅然明亮的萧莫尘,心里一阵心疼,收过衣服,刚要退出房门时,不放心地回过头来看了眼,自言自语地道,“要是琳琅在就好了,她最会照顾主子了。”

萧莫尘苦笑一下,用手捂着发白的脸,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呀。

自宣帝登基后,南楚与北夷两国战火不断,当今天子性情暴戾,上位之初急于扩大南楚疆域,不断向北边挑起战火,毫无顾忌边城百姓。

在位者的贪婪从未被治愈,硝烟弥漫之处尽是众生之苦,关内华灯璀璨软红十丈,关外却哀鸿遍野白骨累累。

离羽早些年奉旨去边城督战,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那是他在边城的奴隶场买下的奴隶。

此人无父无母无姓名,因她到相府的时候金菊开得正浓,秋高气爽,所以起名小秋。

小秋年纪虚长离歌两岁,由于营养不良,个头却比离歌还矮。

可后来,在相府的这十年里,离羽不吝各种山珍海味炊金撰玉,终是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甚至比离歌这正牌的相府小姐还要水灵,还要娇气。

一直以为哥哥是对小秋不一样的,可他这么会生出那种荒唐的想法呢?

我不管,下次再发生这种事还让小秋先跑,小秋那样好,才不舍得她为我受罪呢。

坏哥哥,你的女人你若不宠,便让我来宠。

离歌鼓着嘴,踢了踢被子翻了个身,毫无困意,眼睛亮如矫兔,继续翻滚着,翻了好几翻,差点没翻到床底。

可能是晚上经历了太多,先是惹上地痞流氓,再是遇上萧莫尘,后是离羽糊涂的一番话,还有明天该如何逃出府赴约?这一桩桩事搞得她翻身难眠。

“小宛,睡了吗?是哥哥。”离羽的声音在门口轻柔响起。

“还还没有。”离歌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表情像是吃了那什么一样,小脸皱成一团。

哥哥刚刚没有教训我,难道是想关起门来数落我?加派人手看着我?不要啊,明日和萧公子还有个约会呢。

离羽二十岁的时候,离歌觉得他像四十岁的大婶,啰啰嗦嗦婆婆妈妈的离羽二十五岁的时候,离歌觉得他像六十岁的老太婆,老气横生喋喋不休。

哎,得兄如此,福祸不详,离歌马上绷直身子躺下,随时准备聆听一场百日经会。

门“吱呀”一声,离羽披着一件黑色披风,手里捧着东西,屋内一片昏暗,离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离羽轻轻掩上门后,直直来到床边坐下,掀开被子一角,挖出离歌藏在被窝里的双脚轻轻地放在他腿上。

他不看她,只顾做着自己的事。

突然一股暖流从脚底涌上,暖意游离在她身上每个角落,直戳心头。

虽然寒冬已过,仅剩一丝寒气,离歌的手脚一到夜里还是会特别冰冷,像是泡在水里一样。

她娘亲说,天生手脚冰凉的人,是福薄之人,要好生呵护。

福薄。这句话像是一根插在离歌心里的刺,这一难受,便是十年。

“这是汤婆子,年前哥哥随皇上南巡之时寻来的,灌上热水给小宛暖脚,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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