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比比赛场地势还低的地方,是福雷斯沙盘的后备机房。
这里当然也配备了大功率的水凝和鼓风设备,但毕竟比不上观众席上的待遇。
再加上,这里常年维持着整个比赛场地的运转和设备维护,本就不充足的电力捉襟见肘,因此给人用的冷却装置更是要命地走走停停。
年轻的机甲师没一个愿意待在这鬼地方,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叔长居于此。
他身材矮胖,肚子发福,两条胳膊比李信的大腿还粗;有些谢顶,但胡子很浓密,已经白了一半。
说真的,当第一次听到李信的来意时,他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是这里唯一的维修师兼机甲师,这间后备机房里的每一根螺丝钉他都一清二楚。
这里的机甲很多,单论数量来说,组一支二十台机甲的战队绰绰有余。
但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干。
在大叔还年轻的时候,他也曾为横跨银河的无敌舰队服务过,一双手摸过有名的机甲数不胜数,它们之中不少都曾在主人的操纵下闯出赫赫威名。
一般来说,真正强大的机甲都是为机师量身定做的,搭载各种杀神的兵装和梦幻般的推进引擎,总体的设计理念也一般视机师的个人风格而定:或者舍弃一切不必要的累赘负担,将速度与杀伤力提升到极致,一入战场便化身诡魅幽灵,在敌人的侦查器捕捉到足够量级的能量反应之前就已化为它们刀下亡魂;或者牺牲一些机动性,同时装配最强的剑与最强的盾,它们如同中世纪战场上的重装骑士,马蹄声如雷霆滚滚,它们来了,它们看见,它们收割,它们以稳定的速度推进,但没有人能阻挡它们的冲锋,它们在星空的战场上无情地碾压、蹂躏,那无敌的体量仿佛存在就是在嘲笑敌人那可怜的攻击和脆弱的防御。
这才是他的理念,战场就该为这些机甲而生;那些印着千奇百怪的家徽和国旗的量产机在这些专为战争而生的“兄弟”面前简直滑稽透顶,他真的不明白这些量产机的存在除了浪费大把大把的金钱和能源之外到底有什么意义。
以他看来,真正的聪明人就该彻底舍弃掉任何量产机的更新迭代以及母猪一般的流水线生产,把全部资源都倾注到最顶尖的兵器的研发上。
哪怕花一百台量产机的钱,只能生产出一台顶尖机甲;但单这一台机甲中的精英,就能为指挥官干掉一千台可笑的量产机。
这才是战争的真谛,他如此想到。
总有一天,一场千万人级别战争的胜负,都要落到几个机甲之间和它们的机师之间的战斗。
那才是战争真正的完全体形态,既充满智慧又包含着慈悲。
所以,当他从军队中退役之后,根本不屑于进入那些高等学府,围绕在愚蠢至极的流水线旁和一群早该入土的老腐朽们纠结一个两个零件的尺寸问题。
他应该创造的,是更伟大的艺术品,是更加广阔的思维空间,是真正站在战场食物链顶点的存在。
但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棍;他发现,他理想中顶尖机甲的研究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一帆风顺,整个人类世界的机甲师都遇到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瓶颈。
没人能在现有基础上更进一步,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把原先顶尖的机甲量产化,然后自己也变成高等学府里的老腐朽。
他原以为自己能成为书写历史的那一个,但没想到同行的其他失败者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但他多少还有点骨气;他背起行囊,拒绝参与讨论“关于如何通过给一跟螺丝钉多修一刀从而成本减少0.06个百分点”这种问题,转而投身他之前一直看不上的战争游戏行业。
他原以为这种跟人差不多高的玩具是给娘儿们玩的东西,但没想到这和自己原先的技术完全不对路;他很快被一茬又一茬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机师用年轻和专业打败,现如今五十多岁却只能在这种地方给赌场老板看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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