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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琰的一次惩罚让谢以云差点丢了半条命,等她终于好全,时已秋高气爽落叶簌簌,万里晴空碧无瑕阳光不温不火是难得的好天气。

琳琅轩中已经燃起暖香一推轩门却看朱琰甩下披风短短数月他身量又高了些,眉眼长开几分雌雄难辨的艳美越来越模糊从额角到脸的轮廓,线条若天工巧造俊美无俦鼻尖红色的小痣沉淀略有些黑沉沉的。

他正在发脾气:“他们朱珉母子真有兴致,天天筹划着怎么把我嫁给那些歪瓜裂枣?”

淑妃脸色也不愉:“老妖婆和她的小猴子不会放过你。”

贵妃之所以能在后宫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一旦察觉到威胁不会让威胁成长,会千方百计地消除威胁,把威胁掐死在胚胎里。

淑妃“母女”隐忍这么多年,却还是被贵妃盯上,毕竟前朝不是没有女皇出现,贵妃警醒着一直想用各种方式把“朱妍”嫁出去,赶出皇宫。

朱琰冷笑,暗含狠戾:“我倒想看看他们想怎么不放过我。”

一抬眼,便看到谢以云推门进来,他不太耐烦:“叫你去拿份茶叶,怎么这么久?”

谢以云束着手,说:“回殿下,是奴才来迟了。”又看向淑妃:“奴才给淑妃娘娘请安。”

朱琰和淑妃没理会她,两人相对跽坐,商量起对策。

谢以云坐在他们中间,拆开茶包,冲洗茶叶,架着小炉子煮起茶,随着水面咕噜冒泡,茶叶在里面翻滚着。

她熟练地拿着茶匙翻搅,稍微压压火候,茶水不再冒泡,放下茶匙,她把茶水倒到白瓷高脚茶壶里,给淑妃和朱琰的茶杯满上。

“一个月后,就是你生辰,老妖婆估计还是要做点意外的事的。”淑妃略显烦闷,说。

对这件事,朱琰不曾放在心上:“她若是想制造意外,我们也可以制造意外。”

淑妃抿口茶,长长叹气:“最多两年,琰儿,只要把这两年熬过去,我看那老妖婆还怎么笑。”

朱琰素指沾茶水写了一个“火”字,目中杀意毕现:“皇帝和贵妃如果死于一场火灾,就不用两年。”

淑妃觉得未免太冒进:“再等等,想要做得天衣无缝,至少要过完这一年。”

再劝两句,淑妃还有事,先离开了。

因为谢以云知道朱琰的身份,他们谈这些事,完全不避开谢以云,包括前阵在朝堂掀起狂风骤雨的贪污案,谢以云是亲眼看朱琰推波助澜的。

但她习惯了,对这一切没什么反应,犹如一个木偶,或许也因为这样,淑妃不曾表示过对她会不会透露消息的担心。

她端坐着发呆,上身是藏蓝色小袄子,这件所有底层太监都一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有点宽大,茶水汽氤氲,一层清淡的烟雾笼罩她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朱琰本在思考淑妃的话,眼角余光瞥见她,像招狗儿一样对她摆摆手,谢以云立刻会意,起身膝行向他,到了大约还有两步的距离停下来,她摘下纱帽,低头。

朱琰宽大的手掌落在她发顶,顺着她柔滑的发丝,轻轻摩挲着,他每次陷入思考时,总会有这么个动作,而谢以云也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现在不为所动。

只是今天却不知道为何,朱琰倏然往下一划,略有些粗糙的内掌落在谢以云的纤细的脖颈上。

他腕间用力,逼得谢以云抬起头来。

谢以云一惊,接连眨了三次眼睛才定住,她屏住呼吸,却被朱琰两只手指捏住脸颊,没挤出几两肉,却疼得她差点冒出眼泪。

她圆圆的眼角不自觉向下压,委屈得紧。

朱琰这才察觉自己力气重了,就着这个姿势,他松手推开她,从袖子里拿出巾帕擦擦手指,略有些嫌弃,道:“太瘦了。”

谢以云低下头,她本来不管吃多少就难吃胖,经一次风寒和惊吓,整个人更是单薄得风好像能吹走。

朱琰把茶水推到一旁,道:“传膳。”

谢以云如释重负。

午膳早就备好,宫女鱼贯而入,谢以云站到一旁,绿柳端着盘子从她身边经过,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甚至眼神对视都没有,谢以云的心中就是暖烘烘的。

待把午膳摆好,那群宫女纷纷退下,整个琳琅轩只剩下谢以云和朱琰。

朱琰日常饮食起居不留人伺候,但谢以云算是意外,她夹一筷子鱼肉,放到朱琰碗里,正要放下筷子时,朱琰突然说:“等等。”

谢以云抬眼看他,朱琰用勺子点点她的筷子,示意:“吃。”

谢以云心中“咚”地一跳,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也不知道朱琰又想对她做什么,是不是鱼肉不合他心意,还是他觉得鱼肉有毒?

但不管因为什么,她只要认错就是,连忙跪下,“奴才错了,奴才不敢!”

朱琰本来阴翳的心情更飘上一层乌云,他“砰”地一拍桌子:“想跪不想吃?”

谢以云一抖,反应过来,朱琰还真是让她吃东西而已,而不是想罚她,所以连忙站起来,夹起一口鱼肉丝放到嘴里,小心翼翼嚼着。

朱琰手指放在桌上,轻轻点着桌面:“本殿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妄图揣测,懂了?”

谢以云抿着嘴,点点头。

朱琰被她这副听话的模样取悦,语气放缓:“继续吃。”

谢以云看着一桌的佳肴,牙根骤然发酸,如果单独把鲜美的食物放在她面前,她会狼吞虎咽,可是在朱琰面前,她提不起胃口。

她僵硬地提起筷子,又夹起那盘最先尝试的鱼,其他的不敢、也不想动筷子。

既然在朱琰面前吃鱼肉他没有生气,就是没错的,那她只吃鱼肉丝吧,如果吃别的菜肴,难保朱琰不会变脸,如果朱琰不高兴了,她还得战战兢兢好生伺候着。

所以她又夹一筷子鱼肉,却突然听到朱琰问:“喜欢吃这个?”

谢以云食不知味地在嘴巴里嚼着,嘴巴起伏的弧度很她点点头,但就连鱼刺也不敢吐,一并用力嚼着,想强行吞下去。

朱琰嗤笑一声,忽然来兴致,筷子尖端挑起一大块鱼肉,放在盘子边缘,说:“吃多点,身上没有一点肉,是想硌我的手么?”

谢以云说:“奴才多谢公主赏赐。”

那么大一块鱼肉,谢以云不敢挑鱼刺,只能连鱼刺一起嚼烂了吞,她尝不出鱼肉的香味,只觉得是一种刑罚,有些鱼刺太大根,根本嚼不碎,在她嘴巴里乱剐乱刺,慢慢弥漫开一股血腥味,直到朱琰吃完饭,她都没吃完,朱琰吃完就盯着她吃鱼。

谢以云心惊胆战,朱琰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火架子上慢火烤着,以至于她胃部一阵绞痛。

朱琰察觉不对,目光一动:“吐出来。”

谢以云低下头,把混合着血丝、唾沫、鱼刺和鱼肉的东西吐出来,朱琰嫌弃地踹了她一脚:“没脑子吗,不知道吐刺?”

谢以云捂着痛处跪下:“奴才怕脏了公主的眼。”

朱琰看着跪着的人。

她是他培养的一条狗,他高兴时赏赐点东西,不高兴时就踹一脚,而狗除了忠心不二,不能有任何的恨意。

只是,看着她嘴巴被鱼刺刺出不少伤口,他忽然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生气,这个奴才自己找罪受,关他什么事?便站起来,冷哼一声:“还不快滚过来。”

谢以云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看似亦步亦趋,实则永远和朱琰错开一个步伐、错开一个影子,没有任何交集。

一月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宫里办起朱琰十六岁的生辰宴。

这一阵,以云能感觉到宫里氛围压抑,正如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奏,系统摆出剧情:“就在这个宴会上,贵妃要向男主发难。”

以云好奇:“哦发难,男主会不会下台?”

系统:“想得美呢,他是男主哪有那么容易下场,贵妃还没向男主发难,但男主这边憋着一个大招,打得她措手不及。”

以云一边对镜整理自己太监服,一边说:“哦,他们朝堂斗法,怎么都和我没关系吧。”

系统:“给你剧透一下,有点关系。”

以云:“?”

系统:“王剑林要出事。”

以云正在绑纱帽的带子,细白的手指灵活地打个结,动作忽然顿住。

系统:“听我的,他只是个n,剧情早就安排好了,他本来也该死了,你别想着总要救尽世界里的n,你要说按人设走,谢以云懦弱得很,逆来顺受,就算想救,也有心无力,如果你选择不救,不会崩人设的。”

系统看以云没吭声,苦口婆心:“你知道了嘛?”

以云:“呜呜呜。”

系统:“干啥啊?”

以云对着铜镜扯拉自己的衣服:“我又瘦了,这吃不胖的体质好烦人啊,胸前两颗小黑痣是不是又缩了一圈?”

系统随口应:“反正本来也不大,缩了就缩了呗。”

以云:“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系统烦不胜烦:“好咯,下个世界赔个大罩杯给你行了吧?”

以云:“谢谢谢谢,记住你说的话啊。”

系统:“”总觉得自己不小心又答应了以云无理取闹的要求。

因长公主庆生,紫烟宫下人都换上新衣裳,以云那身藏蓝色太监衣服换成绛色的太监服,衣服颜色改变是太监等级提升。不过对以云来说没差就是。

所谓人靠衣装,一身的暗红,将她寡淡的面容衬出一点生气来,瞧着甚是顺眼。

她走到朱琰身后,半弓着腰,而朱琰作为主角儿,也是盛装出席,乌发高高挽起,头上压着一顶头冠,垂下金色丝绦,大红的广袖,衣襟衣袖盘着华美的金丝,但眉眼却丝毫不逊于这艳丽的着装,微微挑起的眼尾上落点红妆,眉心画着花钿,搁那一站,一身的尊贵华然,若有睥睨天下之态,不怪贵妃会想起前朝的女皇从而警惕起来。

就是他脸上的不耐烦十分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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