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接到了很多人的电话,大女儿的,小女儿小女婿的,大儿子大儿媳的
每个人都在电话里批评她。
“妈,我们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你要去捡垃圾啊?”
“你去捡垃圾,让我们当孩子的脸往哪里搁?”
“你自己捡垃圾也就算了,你竟然还让小孩子去乞讨?”
“那不是乞讨,”姥姥辩解,可是她想不起浪说的那个词了,她把“艺术实践”说成了“街头卖艺”,“那是街头卖艺。”
“街头卖艺不就是乞讨吗?哪个乞丐来家门口讨钱的时候不是先拉个二胡唱个曲子的?”
姥姥哭了。
从前她会想念她的孩子们,老想着,哎呀,孩子们哪,怎么还不给她挂个电话啊?大儿子大儿媳出国了,国际长途很贵的,但是两个女儿在国内啊,国内的电话便宜的。
但是现在,她再也不想接到任何孩子的电话了。
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想当初年轻的时候,哪个孩子敢骂她啊?都是被她打被她骂的,现在孩子们长大了,翅膀硬了,而她老了,说话没人听了,轮到她挨骂了。
姥姥越想越伤心,脸上老泪纵横。
浪花从厨房里抱来了糖罐:“姥姥姥姥,我的老师说,吃点糖,心情就能变好。”
小浪花小小的手从糖罐里捞出一颗冰糖塞进姥姥的嘴里,仰着小脑袋问她:“姥姥姥姥,甜吗?”
小旗拿着一根木头做的“不求人”过来给姥姥挠背,说:“姥姥,我给你挠背。”
浪也走过来,对姥姥说:“姥姥,我弹的是古筝,不是二胡。”
古筝和二胡对姥姥来说没有区别,都是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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