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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州位于京城东北方向,往东走便是宣州、蓟州、宁州,往西走就是晋州、朔州、肃州,其北境正位于漠南草原与汉地的交界地带,由于圈了大片林地草原作为皇家围场,各藩王也圈了不少庄子,此州人口并不多。但由于朝野权贵聚集,殿阁庙宇豪门大宅随处可见,城里来往间的商贾也不绝于缕,街巷里弄里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多如牛毛。每逢秋狄之日,这承州城更是比往日热闹了几分,先别说那些京城来的勋贵们,就是各地来朝的宗蕃王爷们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还有前来朝贡的外藩四夷无不财大气粗。瞄准了这个时机,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从京城、南京、苏杭运些丝绸、瓷器、茶叶、胭脂,或是京城江南当下时兴的小玩意儿,那些个处地偏远有钱无处使的主儿见了哪能不欢喜,像萝卜白菜似的一箱箱的装,商人们无不赚个盆满钵满,就是这寻欢作乐的买卖都比往日火热些。

却说城西有个文昌巷,听名字该是个书香风雅之地,实则是男人们最爱流连忘返,风流快活的地儿。这里青楼妓/馆林立,只要有钱便可快活似神仙,就是没钱的粗老汉子花上几十个铜板也可寻个姿色稍差点的疏松疏松筋骨。文昌巷里最有名的妓/馆要数蓬莱仙居了,这里的姑娘自小都当大户人家的小姐养,有的甚至出身官宦人家,不仅姿色过人,琴棋书画亦无一不精通,这伺候人的本事也经人专门调/教,着实令人销魂。

前说那肃王世子大闹了巡抚衙门,虽然嚣张跋扈得很,可到底心里有些惧,躲在王庄里不敢出来,憋了几天见无人前来问罪,实在憋不住了,便又来这蓬莱仙居寻欢作乐了。他也是熟门熟路,一进来便寻了雅间,唤老鸨叫上几个姑娘,供其享乐。老鸨阅人无数,如今来这里的非富即贵,此人更有一番气派,她一心想攀上高枝儿,哪有不尽心的道理,忙挑了几个姿色上乘的姑娘前来。

环肥燕瘦,妖媚清冷的无不有,可那朱载橚一看只摇摇头,一个也瞧不上,老鸨可急了,这可都是蓬莱仙居最出挑的姑娘,连这都不满意,那生意就难做了。正在老鸨为难之际,朱载橚身旁的小厮上前在老鸨身旁耳语了几句,老鸨立即会意,脸色为难的吞吞吐吐道:“这位爷,若这样的话,这价钱?”

朱载橚未开口,旁边的小厮趾高气扬地道:“咱们爷还缺这几个钱,若伺候好了,少不得你的好处。”

说完便塞了一锭银子,老鸨掂了掂份量,心下稍安,心里正盘算着让哪位姑娘来伺候,那虎着脸的正主却不耐烦地开口道:“早就听说你们这的月娥姑娘,今儿就她了。”

原来这朱载橚独爱那处/子之身,就是来妓/馆每次只点未□□的小姑娘伺候,客人的怪癖多了去了,老鸨也不意外,只是这里的姑娘不比别处,随随便便给了人就行,老鸨花了大代价养这些姑娘,自然想买个好价钱。那些姑娘先只做清倌,偶尔弹琴卖唱,与那些文人雅士把酒对诗,待名声打响,引得众人神魂颠倒时就挂出招牌,价高者可得姑娘的初夜,这样做足了噱头自然能买个好价。

朱载橚出手阔绰,旁人倒也行,只是这月娥本出自士宦人家,性子高傲,老鸨□□她可费了不少心血,如今还未出阁就声名在外,随便唱个曲就能争不少钱,老鸨指望着把她捧成头牌日后可是摇钱树了,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给人了,她怎会乐意。

老鸨苦着脸为难道:“这位爷,不是咱不乐意,只是这月娥姑娘出身官宦人家,因年前亲爹犯了事儿方落入风尘,她年纪虽小,性子可傲得很,又不太懂规矩,只怕冲撞了您,咱这好姑娘多了去了,我给您换一个如何?”

朱载橚自诩天潢贵胄,谁入得了眼,别说什么官宦人家就是皇帝的女人他都敢惹,此番选秀,肃州的秀女个个不是他挑剩的方送入京城?他听老鸨这么一说便来了气,粗着嗓门怒道:“还没有爷得不到的东西,我管她性子如何,若今日伺候得不好,我就拆了你这蓬莱仙居。”

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扔在老鸨脸上,老鸨捡来一看,几张百两的银票,估摸着都有几千两了,她喜得满脸褶子都出来了,开门做生意本就图个钱,这人看起来也得罪不起,如今见了钱立马转了风向,笑嘻嘻地道:“爷看得起这丫头,是她的福气,我这个做妈的定会好好劝劝她。”

一出门,老鸨便招呼管事刘金良的让人把月娥请来,管事的脸上一惊,犹豫了片刻正欲下去,却又听老鸨阴测测地道:“带上几个人,若这小妮子不乐意,你们就看着办。”

刘管事听了吩咐招呼几个打手,进了后院,七弯八拐的进了一方院落,立在西厢房门外敲了敲门,只听有个小丫头的声音传来:“谁呀?”

他敛了敛神,回道:“是我。”

不消片刻房门便开了,只见一个身着翠绿褂子的丫头立在门口,恭敬地道了声:“刘管事。”

刘金亮点头应了一下,再转头吩咐人人在外头侯着,小丫头见了后头几个人顿觉不妙,脸上变了颜色。刘金亮却不管,独自进了房,隔着帘子对里头拱了拱手道:“月娥姑娘,今日有贵客来访,点名了要见姑娘,烦请姑娘收拾下就过去一趟。”

只见里头有个白色身影坐在榻上,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方开口:“是什么客人倒值得刘管事你带着一帮人劳师动众的跑一趟?”

刘金亮暗惊一阵,不免佩服这丫头如此警觉沉着,只可惜入了娼门,纵使再聪慧清高也争不过命,他又叹息了一阵,面上却已放硬了语气,“既然姑娘已晓得了,那么还望姑娘莫让小的们在外头等久了。”

只见那女子静默了片刻,再开口依旧是不慌不忙,“那就烦请刘管事稍等片刻。”

刘金亮见女子已妥协,也不欲再逼迫,拱了拱手,躬身告退了。待刘金亮一走,那着翠绿衫的丫头忙掀了帘子跑进去,焦急地跺脚道:“姐姐,咱们该怎么办!”

月娥却笑了笑像是安慰,又带有几分悲凉,“父亲入狱后,我便料到了这一天。古有缇萦救父,只恨我自身难保,更难为父申冤昭雪!”

小丫头听了已是满脸泪痕,拉着月娥泣道:“姐姐,咱们逃命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月娥却摇摇头,苦笑道:“这里似铜墙铁壁如何逃得了?纵使侥幸逃脱,你我已入贱籍,四海之内岂有容身之地。”

话说完,她便起身换了件桃红外衫,坐于铜镜前兀自梳理起来,略施了些粉黛,神色冷静地对愣在身后哭哭啼啼的月婵道:“莫要哭了。”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月婵更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月娥没法子,只能转过身来,顺了顺小丫头的头发,放软了语气道:“我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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